紀周行的目光遊離在外,從許星辰的臉上飄過。
許星辰連忙說:“那個,我連續劇還沒看完呢,我進屋追劇去了,我新買的Bingle耳機效果特彆好。”
說罷,許星辰鑽進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客廳沒開窗,陽光穿透玻璃在地板上落下虛浮倒影,略略泛白,照不亮室內的陰霾。
氣氛壓抑而凝滯,薑錦年詭異地想笑。這算什麼?他還嫌她不夠恥辱。他叼著煙坐在她家裡的樣子,像極了年底找佃戶算賬的舊社會地主。可他哪來的臉,這般理直氣壯?要結婚的人是他,出軌的人是他,虧欠她的人更是他。
他像玩弄掌心螞蟻一樣作弄自己。
他和彆的女人上床之前,有沒有想過她會心寒?
薑錦年難以平複。
她走到了沙發跟前。
紀周行猛吸了一口煙,咳嗽起來,指間灰燼落在他的褲子上,燃不起一絲火星。
他默默彈掉煙灰,維持一貫的波瀾不驚,心道:他不是為了和薑錦年吵架而來,雖然他清楚,薑錦年脾氣很差,他們的爭端在所難免。
他索性直接問她:“你剛從傅承林家裡出來?”
薑錦年笑而不語。
她笑,他也笑:“薑錦年,你乾脆告訴我,你和他聊了一夜的基金大盤走勢,我心裡能好受些。”
薑錦年垂首,錯開他的凝視:“你還扯這些乾嘛,我真的看不懂你。”
她坐到了一旁,蹺起二郎腿:“是男人就有點兒擔當,你和姚芊情投意合,乾柴烈火,早點把事情辦了吧……那婚紗都不用再選,反正都付錢了,送她算了。”
紀周行明白,薑錦年非要刺他一下。
他一整夜沒合眼,姚芊獻給他的生理快感早已消失殆儘。他急於尋回自己丟失的東西,但薑錦年遠比他想象中鎮定,她還能綿裡藏針,冷嘲熱諷。
他不得不懷疑兩人的感情基礎,以及她昨晚是否紅杏出牆。
一般而言,替代一個電腦文件,比刪除它來得更乾淨、更方便。同樣的道理,適用於男女之間的感情,隻要找到新歡,就可以割舍舊愛。
紀周行熟知其中門路。
他端起桌上一杯茶,突然間擲開了杯子,茶水滿溢,飛濺幾滴。
薑錦年猜到他怒氣未平,正準備送客出門,他就拽著她的手腕翻扣在沙發沿上,靠近,俯身,像是要吻她。
這男人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可這一瞬,她睜大了雙眼,死死將他盯著,一眨不眨,終於,眼淚止不住地淌下。
紀周行歎道:“你何必呢?”
他說:“你有些想法,很不成熟。我是在糾正你,不是在害你。”
薑錦年又哭又笑:“胡說八道。”
窗外陽光傾瀉,將她本就雪白的膚色襯得像玉一般,她眼中盈光閃動,更讓他心猿意馬。
紀周行耐著性子哄她:“我愛你,我對你的愛摻不了假,你唯一的缺點是缺乏安全感,充滿了對我的掌控欲……我們都快結婚了,你就當是放過我,放過你自己……老婆,昨晚上我講了不少氣話,我現在的話,你得聽進去。”
他說話時,偶爾撥弄她的頭發,淚水經過了他的指縫,他才發現,這是薑錦年第一次在他麵前哭。
她越哭越難過,哭到打嗝,鼻涕起了泡。
紀周行放開了她,她就拿他的西服外套擦鼻涕,然後她說:“我這麼傷心是因為,我在思考,為什麼我當初會看上了你?我的眼光真有這麼差嗎?我很迷茫,也很困惑。”
紀周行氣悶。
他的外套還在薑錦年手裡。
薑錦年將那衣服糟蹋的不成樣:“人生離不開思考,針對你剛才的理論,我有兩個反駁意見。首先,我成不成熟不應該由你定義;其次,我們真的玩完了,我不是你老婆,我沒有辦法包容你,你也不能糾正我。”
她站起來,淺吸一口氣,好像輕鬆了許多。
紀周行卻問她:“你想在公司升職嗎?”
薑錦年腳步定格。
紀周行道:“你們這一行挺難出頭,你需要的背景和支持,我都能給你。”
薑錦年轉身看他。
他扔在地上的那件外套,抵得上她一個月的工資。
她憎恨貧富差距,又想從中獲利。她厭惡裙帶關係,又羨慕升職加薪。
她真是一個不聖潔不純良的普通人,但至少,她不想玷汙自己的感情——雖然這份感情並不值錢。
薑錦年坦白道:“我參加過一場聚會,在KTV裡,幾個富二代點了小姐,他們把紙鈔扔在地上,讓小姐撿錢,再把錢塞進乳.溝。還讓我們這些旁觀者,說出哪個小姐的溢價率最高……”
她若有所思:“紀總,我要是答應了你,我就是這種小姐。”
“明明是兩碼事,”紀周行抬出左手,按揉起了太陽穴,“我說你不成熟,你還不承認。”
薑錦年卻道:“我要是足夠幼稚,我現在會發泄,和你大吵大鬨。但我知道,吵鬨沒用,還會讓我更累,讓你更煩。”
她打開了正門,趕他走的態度尤其堅決。
紀周行如她所願,沉默離開。
門一關上,他卻站定良久。
隔著這道門,薑錦年蹲在地上,胃裡翻江倒海,十分想吐。
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稍微緩解,仿佛害了一場大病,隱隱可見好轉的跡象,多虧她堅持自愈。
她心道:她有毅力減肥,瘦成現在這樣,絕不是為了委曲求全。倘若結婚以後,老公還要出軌彆的女人,妒恨感會殺了她,將她活活弄死。
怪罪彆人之前,自己這關都過不了,更彆提利益保障。
客廳的沉寂在延長。
室友許星辰拉開一條門縫,從臥室偷瞄她,見她臉色慘白,雙眼泛紅,許星辰連忙奔向她,問道:“你和紀周行怎麼了?蠻嚇人的。”
薑錦年道:“你坐,聽我跟你講。”
許星辰馬上坐好,雙手抱膝,洗耳恭聽。
薑錦年往她身上一倒,頹喪道:“他是個混蛋。”
許星辰心疼地摟住她,安慰道:“沒事兒,你就跟我過唄。”
薑錦年與她說了一會兒話,緩緩起身,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花灑噴出熱水,淋在光滑的皮膚上,溫暖的霧氣浸潤了一切景象。
很快,她在浴室裡發現了一個問題。
脖子上的項鏈不見了。
丟到哪裡了呢?薑錦年仔細回憶。
可能是街上,又或者是傅承林的家裡。
無論哪種,她都不想再找了。
但她萬萬沒料到,中午吃飯時,傅承林會給她發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記昨夜溫香軟玉,念往昔情盼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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