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年曾經想過, 如果她和傅承林有一個女兒,那麼,孩子就叫傅沅芷。這並非一時興起的打算,而是她深思熟慮後的憧憬。她不知道傅承林是否明白其中的深意……管他呢,反正話都說出口了。
薑錦年枕著汽車靠背, 意識混沌又想睡覺, 正迷糊著, 隱約聽見傅承林在說話。起初他講了什麼,她沒注意,隻記得一句:“為什麼忽然改了念頭?”
薑錦年道:“媽媽和我電話聊天了。”停頓兩秒, 接著解釋:“當初, 她日子過得比我辛苦十倍,也比我忙得多。她都能撐下來, 撫育我和我弟弟,把我們養到成年,送進大學, 那我也可以。”當然, 這隻是理由之一。
她不敢向他坦誠:我非常愛你。我願意稍作犧牲,承擔風險和後果。
泉安基金的新三板項目可能無法繼續。薑錦年很難再為工作熬夜。她得提防著疲勞過度, 避免出差外地——懷孕前三個月胎兒不穩定,每周都是危險期。如果她確定留下孩子,卻沒保住孩子, 那她一定會愧疚自責。
很奇怪的, 她沒指望傅承林如何照顧自己。她對他的依賴反而減少了。
薑錦年盤算著每月計劃, 決絕如孤膽英雄。原因可能是,她身邊認識的女性朋友們,並未在懷孕之後得到多少真實利益。男人們常說:“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我掙錢養家不容易,彆人家都是媽媽負責教育,你彆吃一點苦就埋天怨地……”
薑錦年不是不相信感情。隻是現實如此,不允許她白日做夢。
她曾經問過傅承林:你願意為家庭放棄工作嗎?
他說可以。
薑錦年得到他的答複,沒再糾纏。因為糾纏毫無意義。以他的經濟收入能力,讓他停止工作,那是一種浪費和巨額虧損。
教導、撫養孩子的重任,都得薑錦年親自來扛。
保姆和家庭教師固然負責,但他們再負責貼心,也比不上孩子的親生母親——想到這一點,薑錦年恍然察覺,她已經準備脫離工作。三歲以下的幼兒必須每天被照顧,薑錦年再瘋狂拚命,也不可能一邊做基金經理,一邊照料著年幼的孩子。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困境,更是某些職場女性的難題,招聘中性彆歧視的根源之一。
難怪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何止墳墓,簡直像獻祭。
薑錦年對傅承林說:“下輩子我要做男人。”
她思維轉了千八百個彎,傅承林沒反應過來。那會兒他們已經到家。傅承林聯係完一支專業的護理團隊,便說:“你下輩子做男人,我怎麼辦?”
薑錦年信誓旦旦:“你最好是個女人,嫁給我,我會永遠對你好。寵你,愛你,縱容你,給你買包,買零食,買護膚品……”聲音減輕,狐言媚語道:“每晚把你壓在床上,讓你爽得直不起腰。你說好不好嘛?”
傅承林饒有興致看著她。他挑起她的長發,幫她挽到了耳後,俯身和她說悄悄話。薑錦年剛聽一句,就漲紅了臉,含嬌帶嗔道:“你好壞呀。”無非是在打情罵俏。她心裡是歡喜的,倚靠在他懷中像隻小貓一樣蹭啊蹭地賴了很久。
他不像從前那般發了狠似的揉搓她的腰,最多雙手輕握著,虛扶一把。薑錦年知道他有所顧忌,蓄意逗弄他:“你怕什麼?那個孩子隻有一丁點大。”
傅承林道:“所以,這孩子暫時很脆弱。”
他微微皺眉:“前幾個月,那事不能做。我儘量克製,你也彆惹我,你乖一些,辛苦一點兒。”
傅承林還沒說完,薑錦年捂住他的嘴,嚴肅冰冷地問:“大半年的時間,你能不能忍得住?包括在家裡和外麵。你明白我的意思。要是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她將話題收住,停在此處,危險地笑了一聲。
傅承林瞧她這幅小模樣還挺能嚇唬人。他稍稍推開她的手,低下頭和她接吻,一邊吻她一邊說:“你對我得有基本的信任。”薑錦年被他親得發暈,隻能稀裡糊塗地答應了。她以為他最關心的注意事項隻有這一個,哪知他們纏綿溫存了一段時間,他就將她帶向了書房,又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裝訂成冊,交給她。
“這是什麼?”薑錦年問道。
傅承林道:“你有空就翻一翻,隨便看幾頁。”
文件的厚度,堪比薑錦年見過的最厚的研究報告。好像是專業團隊反饋的一些建議,針對薑錦年的身體狀況,教她如何調節膳食,適度鍛煉,改善孕期水腫,科學控製嬰兒的體重。
她打開第一頁,感到茫然和躊躇:這種配套的營養師,要花掉傅承林多少錢?算了,不想了。他消費級彆高,掙錢金額也大。薑錦年順勢又開始考慮她自己的工作。前段時間,她力保的有色金屬股票一路狂飆,短短一個月,價格已經攀升了幾倍。按理講,薑錦年半年度的獎金是一筆不小的進賬,除非她提前辭職離崗了。
哪個時間段辭職最好?
薑錦年猶豫不決。
如果辭職了,她就一門心思在家安胎。
如果不辭職,她現在的工作量,絕對稱不上輕鬆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