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陳文偉的腦前額葉裡又有一處柔軟的神經纖維被毀損,那混濁的眼神變得越發僵硬,嘴巴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但隱約之間,顧俊又好像聽到了陳文偉淒然的哀求聲:“顧醫生,救救我……”
是精神的感應嗎……他感受到一股他人的心緒,彷徨、恐懼、哀傷與苦痛。
一個人獨自在大城市闖蕩拚搏的迷茫,對人生未來的焦慮,對於家鄉的想念,對於離去的不甘。
不知道為什麼,顧俊仿佛看到了一扇不大的飄窗。
“哥們,撐住!”他咬咬牙,凝住心神,把切斷器繼續往前探進去一點,再次拉出鋼絲圈。
哢嚓,又有一處神經纖維被毀損。
接著顧俊把切斷器慢慢地抽出患者的顱骨鑽孔,感到那股精神重壓減弱下去了,就喊道:“可以了,進來救人!”
“救人!”秦教授一聲令下,守在手術室外的行動小隊先衝了進來,儘管驟然有些頭暈目眩,但還能承受住,顧不上保持潔淨與否了,他們火速把司寇顯等人抬上擔架運出去,立即去進行搶救。
“我還好……你們救彆人……”司寇顯躺擔架上緩緩說著,神智還清楚。
但一助宋以龍、二助陳新峰、麻醉師郭軍、器械護士黃燕玉,這四位距離患者第二近的手術人員,都已經麵色慘白、唾液流出、麵部肌肉歪斜抽搐,而且神智不清。
外麵走廊上其他的神經外科專家一看就知道不好,這症狀看著像是急性腦出血。
這些剛剛還在施行手術的人員,當即要被送往旁邊的手術室去。
整棟外科樓動員起來了,神經外科沒那麼多的人手,其它科室的人員能過來的都要過來幫忙。
也是這個時候,本就安排好的替補手術團隊從潔淨走廊門走了進來,他們麵容沉沉,義無反顧地走向手術台。
主刀醫生是高國宏,一助丁鳴,而顧俊頂替了二助的位置,與眾人一起做關顱和縫合。
看著同步影像的人們也就看到,顧俊的手活真穩,甚至是手術台最從容的那個。其他人多少仍受著一股無形的精神乾擾,手有點抖,有些精細的操作都是高國宏說了,由顧俊來完成。
這個全場最年輕的家夥,已經成了這個手術室的定海神針,激勵著眾人的精神。
“阿俊,你看這場手術還要繼續做嗎?”當完成這側的關顱後,秦教授問顧俊的意見。
“要!一定要做下去。”顧俊重重地應道,“做下去才知道結果啊。”
於是,手術室裡繼續著肅然沉靜,保定護士把患者的頭部另一側轉過來重新固定好,眾人繼續埋頭苦乾。
手術刀、單極電刀、高速電鑽……一件件器械繼續上陣,再次暴露出顱骨,再次鑽出一個孔洞。
一眾醫護人員堅定著沒有多想什麼,就隻有一個想法,完成這場手術!
就像顧俊剛才說的,一定要做下去。
彆讓司寇主刀他們的倒下變得沒有意義。就算他們這第二批人也倒下了,也一定要叫第三批人來繼續做下去。
因為腦葉白質切除術對惡夢病有沒有治療效果,隻有做完才會知道。
在人類醫學史上,治愈疾病的方式彆無它法,不是靠天神的憐憫,也不是靠惡魔的施舍。
唯有就是這樣一次次臨床嘗試,靠著患者和醫者的血與肉,走出一條道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