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意誌還會是自由的嗎?”顧俊失聲笑了笑,“如果不會,那就不是我了,而是彆的什麼東西了。”他拿注射器配好了藥液,走上前去要給小女孩做肌肉注射,但小女孩往後退避著。
“為什麼你要執著於那些卑微的人性?”小女孩滿是黑斑的麵容露起掙紮,“正是它們阻礙著你通往偉大。”
顧俊也在想這個問題,不是第一次想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來生會和拉萊耶教團這麼問了。
人性嗎?
之前的一些景象畫麵閃過,不管是異界、古代還是現代,人性都是差不多的。
沒錯,他剛才看到了很多人性的卑微醜態,像膿液、穢物般讓他厭惡。
不過……他總是覺得,人性並不隻是那樣……
拿他自己來說,前兩年還不是每天在醉生夢死耽誤學業像個憨憨,可現在竟然還混成了什麼天機英雄。
“人性很複雜,複雜到我不能確定你問題的答案,也許我這麼做很蠢,也許不是。”
顧俊說著繼續走去,抓住小女孩的右手臂,把她臟破的麻布衣袖擼上去,“但我不喜歡一個充滿恐懼和痛苦的世界。誰讓我發過希波克拉底誓詞了呢,做醫生是要消除痛苦的。”
小女孩的手臂非常饑瘦,隻比皮包骨好一點,也布滿了散發著惡臭的膿皰與黑斑。
“對我來說,要想通往偉大,就得消除很多很多的痛苦。”
顧俊認真地拿棉簽往一瓶碘伏裡沾了沾,給她這手臂上塗抹一處。
“像華佗、威廉-莫頓,那才叫偉大。你知道不,在他們把麻藥、吸入性麻醉術發明和應用之前,病人做外科手術就等於受刑。有了麻醉之後,我們人類就能用科學去對抗痛苦了。哦對了,麻醉是一種曆史轉折點,是一個新時代的黎明,這個怎麼樣?”
他猛地一紮手中的注射器,紮進了小女孩那枯瘦的手臂肌肉裡,把針管裡的鏈黴素推進去,“相比向神明乞求力量的世界,我更喜歡以科學探索和獲取力量的世界。蘭頓的老路,我就不走了。”
“唔……”小女孩的麵色驟變起來,那雙藍眼睛泛湧起了一點顯得詭麗的神光。
一針鏈黴素正常不會有這麼迅速的成效,但此時在她臉上、手臂上的那些膿皰和黑斑都在不斷消退。
她的那股掙紮變得越來越強,眼睛裡的神光越來越盛,湧現朦朧的淚花……
“醫生,”她忽然問道,語氣這才有了一份孩童的柔嫩:“你可以把我母親也救下來嗎?”
顧俊心裡有一股複雜難明的情感湧起,點了點頭:“我會儘力的,我會儘力的。”
“我媽媽是村裡的裁縫,她會做很漂亮的裙子。”小女孩微笑的道,“她說等我長大了,就給我做……”
小女孩的話語還未說完,顧俊隻見周圍的景象猛然大變,回到蠕蟲之屋內的那片黑暗海洋中,在他前方的那條千眼巨蟲正在瘋狂地咆哮著,它渾身那些肢條扭動不已,相比剛才卻緩慢了許多,如同遭到了重擊。
它那上千上萬的眼睛裡麵,其中頭部上的一雙藍眼睛變了神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