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俊想,以她的說法,她可是從7歲到20歲都在山林荒野中成長的,他說道:“有些人屬於沙發,有些人屬於大自然。在野外長大有很多不方便,但是也有很多樂趣吧?”
也許正因為這個人不屬於室內,走在這夜幕樹林中,他心頭的幻象感更強烈了……
隻有在這外麵,對她的過去才有這般感應。
“都有很多。”鄧惜玫輕聲道,“我爸媽他們是行家,是他們教懂我怎麼在外麵過。”
顧俊聽出她聲音中淡淡的思念與哀傷,她和她父母的感情很好吧……他坦然地說起自己道:“我挺羨慕你和你父母這種感情的,我父母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出海失蹤了,而且他們很可能是些人渣。”
鄧惜玫看了看他,突然道:“顧先生,我也想摧毀萊生公司。”
顧俊從她眼神中好像看到有一道堅定,心頭不由為之躍躍。
“從去年起我就每天想這件事。”鄧惜玫像被決意驅動,一下子說了很多話:“我一直被關著,應該是因為去年我的記憶情報造成不好的結果吧。但那不是我想的,我不是萊生公司的人,我也想摧毀它。為我父母、為我自己……也為你,為其他靈童,摧毀它。”
有那麼一個時刻,顧俊被她打動了,願意不加保留地相信她。
因為他明白那些滋味:孤獨的滋味,不被信任的滋味,像野草般長大的滋味,願意壯烈死去的滋味……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但我有新想起來萊生公司的一些信息。”鄧惜玫又說道,“我之前沒有向彆人做過報告,我全部告訴你。”
“鄧小姐。”顧俊伸出右手,警覺還在,不過多了份振奮,起碼是有進展了,“我們能完成目標的。”
鄧惜玫凝視著他,伸出手來和他握著。
驟然之間,顧俊心中那股積聚已久的幻象感洶湧起來,腦袋猛地劇痛,她是個媒介,有幻象在觸發……
他手上不由握得更緊,眼前鄧惜玫的身影變得朦朧,與周圍幽深的樹影混在一起,樹影縫隙之間儘是寒風。
那是一道小女孩身影嗎,他好像看到個小女孩,還有彆的孩童……
但猛然間,景象變得清晰了,不,不是小女孩,就是一道年輕女子的身影。
一片凜冽孤淒的山林裡頭,蒼老的樹木都顯得扭曲,他看到滿是枯葉的林地間還有兩道身影,一道已經倒在地上,另一道被那年輕女子戴著手套的手用麻繩勒著脖子,用力地勒著。
那身影的雙腳一開始還有些掙動,但是漸漸地挺直、僵硬,一動也不動了。
之後,年輕女子攀上大樹,把麻繩綁上枝頭,又下來雙手拉扯繩子,先後把兩具屍體吊了上去。
那女子麵容平靜,正是鄧惜玫。
顧俊的心神如遭重擊,這個幻象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氣,再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女人,渾身的皮肉都不由地收縮,心底的躁亂翻騰,像有一頭野獸在衝擊著囚籠。
是她,是她自己把她父母殺掉,再偽造了凶殺現場。
為什麼,為什麼……
“鄧小姐。”顧俊直視著她,依然握緊著她的手作著感應,聲音有些沙啞,不想跟她繞圈了,“我剛才看到點你和你父母的事情,跟你說的不一樣。”
鄧惜玫麵容沒有變化,與他對視的眼眸也沒有眨動,好像聽得明白他指什麼,“那是事情的表象,不是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