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在那個破落的小劇院裡,觀眾席唯一的那道觀眾虛影就變為了一個高瘦女子的模樣。
鄧惜玫轉目看看周圍,看看舞台,神情微微有點出奇。
“鄧小姐,你能感覺到嗎?”顧俊說道,話聲就在劇院中響起了,“這裡可以讓你的意識獨立出來,受到的感知衝擊都變小了,可以說是另一種心靈障壁。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一旦不舒服了就停下來,我不想看到你瘋掉。”
“……嗯。”鄧惜玫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清麗的臉容因為開始翻騰的思緒而神態變幻。
在這裡,顧俊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惆然,以及倔強,她都經曆過了什麼……
鄧惜玫望著舞台上那些本該在不同季節分彆盛放的花朵,緩緩地講了起來。
她好像是在告訴他,像在告訴那些花朵,又像是在告訴自己,那個躲在心靈障壁裡麵的自己。
“我叫鄧惜玫,從記事起就是身在賊窩之中。
我是個靈童,周圍的也是些靈童。我們那時候都不懂事,賊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因為靈童實驗充滿了不確實性,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把靈童視為未來的核心,而是一種供他們壓榨和獻祭的工具。
不是每個靈童都算成功,成功的也有分程度高低,你是最成功的那個,我也不算無關重要。
你給了他們文字,我學會之後,給了他們故事。
我兒時有這種天賦,可以寫出那個世界曾經存在的一些詩歌、,這幫助了他們找回一個遺落的文明。
我們小時候是認識的,還特彆要好,也有許過很多孩童的諾言。
現在想來,都是不作數的。
你離開之後沒多久,那時候我還不到7歲,就被帶到山野中,困在那裡,用心感受大自然,用以世隔絕來延長靈童的靈感,他們希望我能寫出更多的故事。我並不討厭大自然,但我討厭那些人。
我的父母……那兩個人從血緣上確實是我的父母。但靈童都有另一個異世界的身份,所以我還有個名字叫“麗姬婭”。“麗姬婭小姐”,我父母通常也是這麼叫我。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隻見過他們幾次。
年紀越大,見得越多,我就越懷疑那些人所做的一切,他們的惡意、瘋狂、傷害彆人……是否真有意義。
但這些心思我都藏著了,我不讓他們有半點察覺,也沒告訴他們心靈障壁的事,我給了自己一層保護。
不過因為我很久拿不出新的故事,那些我自己編作的普通故事沒有用處。去年,他們想試試進入我的腦子搜刮一下,看看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們派出我父母來做這事。
因為那兩人和我是有血緣的,精神上最有特彆的連係,他們最能做這種事情。
他們讓我父母帶我去‘度假’,其實就是往另一處山林走走,想要利用單獨空間、親密關係來加強連係。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事情最後會是那樣……”
話說到這裡,鄧惜玫的心緒顯然受著巨大的衝擊,劇院裡從她的腳下,細密的裂痕在地板上蔓延開去,迅速地布滿這座小劇院,舞台上那些花朵在枯萎,而整個美夢泡泡開始猛烈搖晃起來。
顧俊連忙讓她先彆說了,因為他能感受到她這番話是真的,全部是真的。
如果不是在美夢當中,剛才那些痛苦與扭曲,就足以衝垮她的心靈障壁,繼而把她的意誌吞噬。
但這一場大崩塌,也許隻需要再多一道裂痕就會發生,更不要說是暴風雨般的一擊。
他知道那天晚上接下來發生了些什麼。
然而鄧惜玫還是在繼續說著,麵色變得越發怪異,痛苦、難過、寒冷、快意、釋然……全部混在一起。
“一開始,他們還很和善,我也似乎嘗到了一份親情。但是很快,當我們開始了那種心連心的遊戲,他們的惡意就顯露了。他們想用咒術把我的精神全部推向黑暗,那樣或許我就會想起更多有用的故事……
也是在那時候,我翻到了他們腦海裡的一些信息,天機局,聯絡點,還有前幾天才想明白的那些經緯度坐標。
他們要把我推給黑暗,我的心靈障壁救了我,我沒有落入神智瘋狂的境地,然後,我有了個決定。
那不是突然的衝動,不是一時的錯亂,是我當時想了很久,把我了解的各方麵都考慮好了,才做的事情。
我把我的父母殺掉了,就用他們準備用來往樹上綁吊床的繩子,接著我把他們吊了起來。
之後,我離開了那裡,跑出了那片山林,一路跑向天機局,跑向我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