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隊長,救命啊!”謝一曼一見到他,立即發狂般撲了上來抱住他的氣密防護服,哀求不已:“救救我……”
顧俊默然深吸一口氣,每次麵對患者的求救,心裡都像被撕扯著。
患者們中暫時病情最嚴重的正是眼前的謝一曼,她臉上的紅斑倒沒有蔓延擴大,但她癢得快要精神崩潰了。
“一曼,其實現在情況已經基本查明了。我穿防護服隻是程序而已,你的病沒有傳染性,它不是細菌病毒蟲子什麼引起的,是有某種超自然力量影響到你的感知了。”
顧俊拍拍謝一曼的肩膀,溫柔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通什麼是神經精神障礙性皮膚病,非常注意著不要激惹到她。
張教授已經提點過他了,這類患者的精神波動大,容易焦躁,尤其不喜歡聽到彆人說“你根本沒病,你精神出了問題而已”這種話語。在臨床做久了就知道,患者心情都是很彷徨的,醫患溝通首先要做到對患者的尊重和共情。
所以顧俊說起來的時候,都是用一種有表達出“我知道你是受害者”的說法。
“那種力量與你產生了某種精神連係,才能像現在這樣把這個想法不斷地傳遞在你腦子裡,讓你覺得臉上很癢、怎麼都很癢。但是如果我們把這種連係斬斷掉,病可能就好了。”
顧俊這個推斷不是瞎扯的,像惡夢病就是有著那樣的精神連係。
“那…那我要怎麼做?”謝一曼既茫然又焦急地問,對顧俊是很信任的。
“我們給你加大鎮靜劑的劑量,同時把你固定在病床上,手腳都綁上,你負責拿出你的意誌,忍著!”顧俊激勵地說,“不管有多癢,彆去管它,一下都不撓,忍著,忍過今天!看看會怎麼樣。”
讓患者直麵那種連係,如果能忍下來,或許就能逆向破壞那股異常力量。
“不,不,不……”謝一曼聞言,頓時就急了,幾乎要尖叫痛哭起來:“不,不,那樣我會死的!顧隊長,不是我不想忍,是忍不了啊,你明白嗎,太癢了,忍不了啊……”
顧俊見她情緒這麼激動,就知道這個方法對她不可能成功了,因為重點不在於鎮靜,而在於心理治療。
“顧隊長,如果你想我死。”謝一曼語氣變得激越,“那我還不如死得痛快點!”
她就要衝過去撞向牆壁,顧俊連忙一把拉住她,“彆!我們還有彆的治療方案,這個不行換一個,你不要急。”
“什麼方案?”謝一曼喘息地問,用力抓著臉容,眼神中重燃了希望。
“人工昏迷。”顧俊說道,現在也隻能試一試了,“我們對你實施全麻,你會陷入昏迷,什麼都感覺不到。”
“好!”謝一曼欣喜地點頭,“這個好,我想睡一會,這個好!”
“但是你有永遠都醒不過來的風險。”顧俊把這一點清楚明白地告訴了她。普通的情況隻要減停麻藥劑量,就能隨時喚醒患者。但是像異榕病患者就不能有全麻昏迷,否則能醒來也隻是喪失意識的軀殼了。
他不是很主張做人工昏迷,一是有著這個風險;二是當患者的自我意識喪失,病情會否有新的變化?
不過這些都是不確定的,隻是強忍的話,說不定也會把患者弄瘋掉。
每一種新疾病的治療道路都需要摸索,而每一條路,患者們當中都總要有第一個嘗試的。
“我……”謝一曼有些蒙了,可能醒不過來?“我能打個電話給我媽媽嗎?”
“可以。”顧俊遵從她的要求,這不礙事,她的家人都被天機局控製著了。
謝一曼哽咽著跟父母聊了很久的一通電話,沒人會想冒這種風險。但不到一個小時後,她就因為變得越發強烈的惡癢而決定做這個嘗試,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隻要能歇一會兒也是好的……
治療方案定下,很快就執行起來。
各種的監測儀器設備送進隔離病房,搶救室也準備好了,麻醉團隊把藥劑配好,給謝一曼做了吸入麻醉。這位高人氣明星演員在痛苦與期盼中,緩緩地閉上眼睛,進入到昏迷當中。
這是這天的下午兩點,謝一曼在這次病疫中做了全球首個的人工昏迷治療。
她昏迷後的情況繼續被全程監控著,顧俊、鄧惜玫、蛋叔等幾人更是和麻醉團隊一起守在病床旁邊,靜靜地看著她,並感應著周圍……
顧俊打一開始就不傾向人工昏迷,而此時,心中總是有一份不安糾纏,越來越重。
當謝一曼的昏迷時間剛剛滿半個小時,她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但是旁邊的儀器監測著的指標突然變了。意識昏迷與意識清醒,表現的腦電圖是不一樣的,而這時的腦電圖慢波增多,她的意識重新活躍起來了。
“快喚醒患者!”顧俊急忙道,吸氣讓自己穩著。
幾位麻醉師已經行動起來了,蛋叔懊悔地拍著頭:“糟了,我不該說這主意,真不該……”
“蛋叔,辦法總要試一試的。”顧俊知道這不是誰的錯,怪不到蛋叔頭上,隻希望患者能被順利喚醒。
這時候,旁邊的鄧惜玫輕聲地對他道:“也許,我們可以,試一試……看看謝一曼現在經曆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