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蒙蒙亮,林間雀鳥的叫聲更響了,王福厚踩著堆積了點落葉的土地,慢步穿行在這片自己種出的樹林中。在這春節,樹木生長著新的枝葉,那些青嫩的綠色讓他看得真是心曠神怡。
“心曠神怡。”王福厚沒有上過學讀過書,可以說大字都不識幾個,但那天來采訪的記者不斷跟他說這個詞,真是個好詞。一想到自己這把年紀,忙活了一輩子也能上新聞,能被國家表揚,老人的笑容就更盛。
自己這一輩子,也沒算糊裡糊塗就過去了。
“不行,真得再承包幾十畝。”王福厚琢磨著,可是這個想法剛起,他腳下踩著一根枯枝就幾乎一個趔趄,雙胯一陣痛感,“這腿腳,不爭氣。”老人苦惱地自歎,這腿腳倒不是什麼病,就是老了。
“唉!”他想起當年,多重的活自己都乾得來,爬上樹去修枝也毫無問題,現在走步路都越來越力不從心。
人是越來越老,但這樹是越來越高。
王福厚走著走著,就快到了“福厚樹”那裡,那是他們最早種下的一棵樹,槐樹,挺拔粗壯的樹乾已讓他們雙手抱不攏了。王福厚每次在早晨散步,都要去那邊瞧瞧,抱一抱那樹,那就像他們的一個孩子似的。
“……樹呢?”
然而現在,王福厚的老臉愣著了,張望著周圍略顯稀疏的樹林,這片自己早已走過千百遍的地方竟有點陌生。
這條路他太熟悉了,這就是他開出來的路,要去哪裡閉上眼睛都能走到。可現在明明已經應該走到福厚樹那裡的了,他卻似乎迷了路,沒看到那棵參天的鬆樹,一些彆的樹也都沒了。
“這、這是哪?”王福厚一時想不明白,自己的200多畝林地,沒有一處地方像這裡的。
樹距不對,這樹距不對啊!怎麼少了很多樹?
被人盜伐了?王福厚閃過這個念頭,頓時一股心慌和憤怒,但轉念又感覺不可能,伐樹不可能沒有動靜,要一夜之間盜伐這麼多樹更不可能吵不著他們,而且地上沒有痕跡,也不見有樹樁……
怪事了,怪事了。
王福厚疑惑著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但怪就怪在前麵的樹林沒有變化,他再往回走了一段路,確定就他那棵福厚樹的那三十多米範圍變了。他再回到那範圍看看,發現不但樹木稀少了,還在的那些樹木也見不著有嫩葉。
這些樹木全部死氣沉沉的,有的甚至樹皮開裂,猶如隨時就會倒塌。
而腳下的土地,似乎在變得焦黑,比幾十年前還荒。
“怎麼回事……”王福厚嘀咕著來到另一棵槐樹前麵,伸出滿是老繭的右手去按了按那樹皮開裂的樹乾。
老人的眼睛驟然瞪大,滿是皺紋的老臉湧起了驚恐,隻見自己的手直接探進了樹乾裡麵,就像探進了水裡一樣,扭曲的水,老人卻隨即感到一股巨大的痛苦,似全身都在燒灼,快要爆開,“老伴,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