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俊右額的PEEK頭骨位置又一下裂痛,讓他不得不用力地按緊,否則就像有什麼要爆裂而出。
他又想起了一些記憶,最後陳行駛著自行車徑直地衝撞過來,曹副隊長向著陳行開了槍,然後……
怪異的記憶景象拉扯不定,尖硬的骨頭也從陳行的身體裡破出,陳行的那雙手,變得……像斷頭刀……
不知是記憶觸發到了神經感知,還是鼻子真的嗅到了,血腥味,人血的腥味。
顧俊的眉頭皺起,伸腳去撥了一撥那輛共享單車微露出的車頭,仿佛是觸動了機關一般,單車所在的泥沼頓時發出咕呼呼的翻騰聲,共享單車沉下去不見了,但有什麼翻了上來。
他看著,眼睛驟然凝起,額頭的青筋繃住。
一張驚懼萬狀的禿頭老臉,是三個老人中的其中一位,幾乎被陳行撞著,罵了陳行一句的那位老人。
老人的麵部被劈開了……不,是從頭頂劈下來,皮肉和顱骨都被劈裂,鮮血正混著沼澤的汙水……
而這張麵部所在的頭顱,也並沒有連著頸部,而是被劈斷分離開來。
陳行,因為罵鄰居太吵而起爭執,繼而拿菜刀劈砍鄰居,想著一夜暴富而精神分裂……
“陳行是負選擇嗎?”
顧俊向著周圍問道,內心的憤怒與不解、周圍濃重的腐爛氣息,似在撕裂著他,“這不是渣滓嗎?這位老人對你又怎麼了?林鏡,你在想什麼?你們在想什麼?”
他不明白,這些人,黑山羊信徒,是否又自持什麼偉大理念。
讓負選擇戰勝正選擇?還是把他們曾受的磨難加持到彆人身上?還是極端弱肉強食,用黑暗力量肆意妄為?
顧俊在知道林鏡的身世後,是有了一些迷茫的。
他自己身世複雜,卻不如林鏡這般卑微、無助、被悲慘的命運困鎖,他甚至一時間想不到林鏡可以如何突破困鎖,從他的位置是能說很多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意,但實際來說,沒有外力、脫離環境、脫離環境造就的思維,那都不是林鏡的困局,也不是如林鏡者的困局。
一個少女,因為兒時高燒,神經精神係統出了點問題,被離異父母拋棄給姥姥照顧,由於她發病時會有攻擊性,從四歲起,被姥姥關在一個幾平方米大小的小屋裡長大到十九歲。
小屋裡除了一張破床、一張破棉被、一個馬桶,幾乎什麼都沒有,她要如何打破命運困鎖?
這樣的事情,其實比比皆是。
這樣的負選擇,各有各的不幸。
所以,在林鏡家的時候,顧俊有想,是不是這樣的人生使林鏡走上這樣的一條路,可是現在……
“為什麼?”
顧俊問道。
但周圍沒有半點的回聲,朦朧的幻聽也都沒有,烏鴉也不再鳴叫。
顧俊沉沉地深呼吸,不忍心再去看那張破裂的老人麵容,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去把這顆頭顱撈起來帶走安葬。他再看著枯寂的四周,多少的危險正被掩藏,其他人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時候,他凝神靜聽的耳朵,隱約聽到了點痛苦的叫聲從遠處傳來,像是曹亦聰他們的聲音。
顧俊當下朝著那個方向,手握著卡洛普解剖刀,小心警惕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