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得住氣?
謝華琅眉梢微蹙,奇怪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顧景陽伸手過去,輕撫她眉尖,溫和道:“隨口說一句而已。”
謝華琅見他如此,倒沒追問,挽住他手,一道出觀散步,侍從們遠遠跟著,不敢上前攪擾。
已經進了初夏,天氣不免有炎炎之態,然而現下畢竟是清早,晨光未歇,微風拂過時,舒適的剛剛好。
謝偃年輕時,也曾是蜚聲天下的才子,而盧氏出身的邢國公府,也是書香世家,受父母影響,謝華琅頗通文墨,因自身性情,頗好老莊。
顧景陽出家,也算是入了道門,二人獨處時,免不得會有所言及。
謝華琅聽他語出精妙,心中敬佩,頗覺讚歎:“九郎高才,若肯出仕為官,來日未必不可封侯拜相。”
顧景陽聽得一笑,道:“你真這麼覺得?”
謝華琅側目看他,目光含笑:“此處隻你我二人,我糊弄你做什麼?”
顧景陽隻是笑,神情斂和而溫緩,倒沒有再說什麼,謝華琅見他如此,愛撩撥人的毛病又犯了,正待說句什麼,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貓叫。
她順著那聲音望過去,奇怪道:“九郎,你有沒有聽見有貓在叫?”
顧景陽道:“聽見了。”
謝華琅目光往聲音傳出之處搜尋:“我們去看看吧,聽聲音,好像是隻幼貓呢。”
“看了做什麼。”顧景陽淡淡道:“牲畜野性難馴,跳起來抓到你怎麼辦?”
“不是有九郎在嘛。”謝華琅扯住他衣袖,撒嬌的搖了搖:“隻聽聲音細弱,便知是隻幼貓,怎麼會傷人?”
顧景陽有些無奈的看她一眼,倒沒再反對,與她一道過去,仔細尋找那隻發出叫聲的貓。
“我最喜歡這種軟乎乎、毛茸茸的小家夥了,多可愛呀。”謝華琅往那兒走時,尚且未曾停口:“道長,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顧景陽神情平淡,道:“我隻喜歡枝枝。”
謝華琅不意他會說這種話,一時怔住,下意識側目看他。
顧景陽未曾察覺,將麵前斜傾的枝杈撥開,繼續道:“雖然你既不軟乎乎、也不毛茸茸,但在我心裡,卻是最可愛的。”
謝華琅停下腳步,不再向前,他回頭去看,有些詫異:“怎麼了?”
“道長,你變啦。”謝華琅唇角抑製不住的翹起,心中的歡欣就像滾沸了的水一樣,咕嚕咕嚕直往上冒:“從前一心一意假正經的那個你哪兒去了?”
顧景陽先前不過有感而發,聽她如此言說,方才反應過來,眼睫微顫,神情中有些隱忍的羞赧。
他轉過身,避開了她目光:“想聽我說的是你,我既說了,你又取笑我。”
“我可沒有取笑你。”謝華琅忙湊過去抱住他,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歡喜:“九郎這情狀,我真是愛極了。”
“哪有女郎將這種話掛在嘴邊的?”顧景陽輕斥道:“不檢點。”
他是端方慣了,謝華琅聽得滿不在乎:“彆人又聽不見。”說完,還踮起腳尖,在他清俊麵頰上“啾”了一口。
顧景陽斜她一眼,她也不介意,下巴微抬,神情戲謔,一臉你奈我何的無賴。
日光透過茂密的林木樹葉,斑駁的灑在她身上,青春正好,連目光都是明亮的。
顧景陽似乎是著了魔一般,恍惚間低下頭,輕輕在她唇上一吻。
“走吧,”他回過神來,輕輕道:“再不過去,你的貓興許已經跑走了。”
……
顧明修便在衡嘉身側,遠遠瞥見這一幕,眼珠險些吊在地上。
“她,皇叔,他們怎麼——”
他麵色驚駭,結結巴巴道:“內侍監,這是怎麼回事?”
謝華琅若在此,便能認出這是她第一次見顧景陽時,坐在他身側,曾經出言反駁她的年輕道士,可惜他們彼此離得遠,未曾見到。
“郡王不是已經見到了嗎?”雖然離得很遠,但衡嘉唯恐驚擾到遠處那二人,仍舊將聲音壓得很低:“何必再問。”
顧明修心中正如萬馬奔騰,江河滔滔,糾結良久,方才道:“皇叔他,他是什麼意思?”
衡嘉低笑道:“陛下暗令內侍省準備大婚儀典,與一乾製物。”
顧明修驚呼道:“皇叔打算立後?”
“噓。”衡嘉以指掩唇,低聲道:“出我之口,入郡王耳,此事便到此為止,即便是江王殿下,也請郡王不要提及。”
顧明修一日之內連挨了幾發天雷,心神大亂,現下頗有些萎靡,倒知道此事嚴重性,呆呆道:“我不會同父王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