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發威(1 / 2)

盧氏早就知道這個女兒生性肆意, 最愛胡鬨,但怎麼也想不到,她能胡鬨到這等境地, 見她這幅討打模樣,氣道:“你就作吧!若叫陛下寒了心, 你怕要追悔莫及。”

頓了頓, 她又道:“若非我今日撞見,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同我講?”

“不是阿娘撞見, 是我有意叫阿娘撞見的, ”謝華琅一本正經的反駁道:“我又不是不能再瞞下去, 還不是怕你和阿爹憂心?”

盧氏沒好氣道:“是是是, 你占理, 這總行了吧?”

“阿娘最好啦。”謝華琅熟練的發了張好人卡, 輕搖母親手臂, 撒嬌道:“連帶過來的菜肴,都是我最喜歡的。”

“你哪裡缺這些, 倒是我多此一舉。”盧氏哼了聲,站起身道:“走了。”

……

盧氏回到自己院中,剛進內室, 便見謝偃仍舊端坐原處, 看她回來, 停下筷子道:“枝枝如何?”

盧氏隻消回想起先前女兒那番話, 便想長歎口氣, 此事又不欲張揚, 便隻道:“還是老樣子。”

說完,又吩咐室中仆婢:“都退下吧。”

謝偃見她如此,便知是有話講,還當是女兒那兒出了什麼事,等真的聽完,卻覺啼笑皆非,先是失笑,後是感慨。

“你不要責怪枝枝,她如此機敏,也是好事。”

他莞爾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尋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不必說天家帝後,倘若她真被男女情愛衝昏了頭腦,我反倒要憂心。”

盧氏聽他話裡有話,麵露詫異,低問道:“怎麼了?”

謝偃略微前傾幾分,低聲答道:“陛下已經令人擬旨,立枝枝為後,幾位宰相皆已知曉,隻是未曾明示朝堂,通傳天下罷了。”

盧氏心中雖早有預料,驟然聽聞,仍有些驚訝,歎道:“這可真是……”

“陛下既然不曾明說,我們也隻當不知道便是,迎來送往一切如常。”

謝偃微微肅了神情,叮囑道:“枝枝的嫁妝與出嫁製物,家中早就開始準備,倒不必驚慌失措,你多上點心,該添置的添置,該刪減的刪減,隻是先不要大張旗鼓……”

盧氏頷首道:“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

正值盛夏,空氣悶熱,也唯有到了晚間,夜風吹拂時,才會覺得好過些。

已經是六月末,夜空中的月亮消減到極致,隻留了淡淡一痕。

顧景陽便立在窗邊,借著月光,低頭凝視手中那枚玉佩。

夜色靜寂,遠處傳來低低的蟲鳴聲,不知怎麼,他忽然有些感懷。

“衡嘉,”他低問道:“倘若,枝枝永遠都不原諒朕,朕該怎麼辦?”

衡嘉聽得一怔,忙賠笑道:“不會的。”

顧景陽淡淡一笑,卻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朕登基的時候,先往奉先殿敬告太宗文皇帝,再往太廟去拜謁曆代先祖,禁軍林立,糾儀禦史隨侍,但真正走那段路的,其實隻有朕一個人。”

月光清冷,沁得他聲音也有些涼意:“那時候朕覺得無所謂,一個人也很好,皇帝便是孤家寡人,前人都是這樣,朕也不會例外。”

“可是,”他頓了頓,語氣微柔:“可是朕遇見了枝枝。”

“她同其餘人一點也不一樣,那麼鮮豔明媚,無所畏懼……”

衡嘉知曉他隻是想同人傾訴,並不需要交談勸慰,所以隻是靜聽,不曾開口。

然而顧景陽說到此處,卻忽然停下了。

衡嘉抬眼去看,便見他臉上微含笑意,輕輕道:“真想見一見她。”

衡嘉有些為難:“時辰不早了,女郎怕是已經歇下。”

“也是,她近來脾氣這麼壞,還是彆去招惹了。”

“罷了,”顧景陽道:“明日,朕再去撞一回南牆便是。”

……

許是昨夜同母親說的久了,第二日謝華琅便起的晚些,辰時過了小半,方才慵懶起身,也是占了這幾日心緒不佳的便宜,竟沒人前來催促。

采青采素聽聞內間動靜,入內侍奉她梳洗,謝華琅用柳枝蘸了香鹽,剛淨了口,便見有仆婦前來回稟,說是陛下到了。

“怎麼又來了?”謝華琅有些詫異,吩咐道:“你們退下吧。”

這二人言談時,其餘人照舊是要避開的,一眾仆婢並不覺得奇怪,向她行禮,便要退將出去。

“等等,”謝華琅吩咐走在最後的采青:“將門合上。”

采青聽得微怔,倒沒多問,應一聲是,順手將門帶上了。

今日要著的衣裙便在手側,謝華琅起身穿了,剛將衣帶係上,便聽顧景陽在門外輕輕喚了聲:“枝枝。”

她往梳妝台前坐了,執起犀角梳子,道:“陛下今日來此,有何貴乾?”

顧景陽語氣微頓,道:“枝枝,你開門,我們當麵說,好不好?”

謝華琅將滿頭青絲理順,道:“不好。”

昨日還是肯見他的,今日怎麼就不肯了?

顧景陽頓了頓,方才道:“為什麼?”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謝華琅道:“孤男寡女二人獨處,成何體統?”

顧景陽聽得笑了,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隻是輕輕喚了聲:“枝枝。”

他此前也不是沒有這麼叫過自己,但哪一次都不像這次一般,叫她心頭一顫。

謝華琅束發的手一頓,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沒出息,將梳子擱下道:“陛下今日來此,到底要說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想來見見你。”

顧景陽道:“原本是想昨晚來的,隻是時辰已晚,怕有所攪擾,便沒有來。”

謝華琅靜默一會兒,忽然道:“你個騙子。”

“我沒有騙你。”

顧景陽聽得一怔,輕輕道: “除去身份不曾明言,我一句假話都沒有對枝枝說過。”

謝華琅起身,到門前去,悶聲道:“你明明就不叫重九。”

顧景陽不意她說起此事,先是一頓,旋即道:“沒有騙你,真的叫重九。”

他微露笑意,徐徐解釋:“數起於一,極於九,我出生在九月初九,正是重陽,太宗文皇帝覺得這是天降吉兆,所以為我取字重九,名景陽,又將我接到身邊,親自照看。”

謝華琅問:“真的?”

顧景陽答:“真的。”

謝華琅原是不打算同他說這些的,然而情之一字,原本就是最沒有規律,又最無從克製之事,他隻說了兩個字,便叫她滿心甜蜜,唇角上翹,虧得此刻隔門而對,方才不曾露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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