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華琅到窗前躺椅上坐了,執起團扇輕打兩下,道:“拿到這兒來吧,我頭發還濕著,一時半刻也睡不得。”
采素應了聲是,便送去給她,另有女婢送了酸梅湯來,她前去接了,擱置在小案上。
有微風自窗外斜入,輕柔之中帶著幾分暖意,醺人的很,謝華琅略微翻了會兒書,便有了幾分倦意,喝一口酸梅湯,順勢躺了,叫長發垂下,慵懶的合上了眼。
采青便在一側為她打扇,采素捧了冰鎮的楊梅來,卻見她已經睡下,也放輕了動作,將楊梅擱下之後,便在采青一側跪坐,等她累了,再行替換。
不知過去多久,采青覺得有些累了,正待將團扇遞給采素,就見內室中人影一晃,下意識抬頭,卻是顧景陽到了。
那二人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起身問安,顧景陽卻止住了她們動作,接了團扇,示意她們退下,親自到一側坐了,為謝華琅打扇。
采青與采素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
謝華琅這一覺睡得不算短,似乎還做了夢,隻記得夢中頗為圓滿,醒過來時,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想不起來也不會強求,慵懶的睜開眼,朦朧之間,便見顧景陽端坐一側,正為自己打扇,那神情恬靜而斂和,見她望過來,微微笑了一笑。
這情狀有些繾綣靜好,倒像是從前在觀中時的歲月,謝華琅的心緒如同春風拂過的柳枝,驟然軟了,再想起二人為何生隙,心中微生惱意,伸腿過去,將他往外推。
她沐浴之後便歇下,隻著了單衣,發絲散亂,雙足自然也是裸露。
閨閣中嬌養的女郎,哪裡吃過苦頭,雙足柔膩如玉,細嫩如藕,落在他深色的衣袍上,極是動人。
女郎雙足原就是私隱之處,顧景陽克製守禮,極為自持,目光平抬,一眼也不多看。
謝華琅見他這幅清冷模樣,就忍不住想逗弄,腿上不由得用了三分力。
顧景陽實在是沒有法子,伸手捉住她腳踝,按回了躺椅上,隨即便如同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謝華琅倒沒繼續作弄人,枕著自己手臂,歪在躺椅上,目光在案上那碟楊梅上一掃,卻不說話。
顧景陽便停了打扇的動作,到近前去,拈起一顆楊梅,送到了她唇邊。
謝華琅啟唇含了進去,唇珠嫣紅,牙齒潔白,目光更是瀲灩,便如此看著他,徐徐吃完。
顧景陽伸手過去,她見狀莞爾,將那顆小小的核兒,吐在了他掌心。
案上還有酸梅湯,擱置的太久,裡邊的冰都化了,謝華琅也不在意,端起喝了一口,笑吟吟道:“陛下從前,沒這麼伺候過人吧。”
顧景陽垂眼看她,輕輕道:“隻伺候過你。”
謝華琅忍俊不禁,伏在躺椅上,吃吃笑了起來。
剛飲過酸梅湯的嘴唇尚且流連著幾分殷紅,日光斜照,她麵龐上縈繞著一種令人心折的明豔,恍若牡丹。
顧景陽的心緒忽然亂了,氣息也急了些,他半蹲下身,在她耳畔道:“枝枝,你就是故意的。”
謝華琅好容易止住笑,伸手撫弄他胡須,神采飛揚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
顧景陽撥開她手,道:“我可不願挨。”
“道長,你挨都挨完了,再說這些還有意思嗎?”謝華琅手指輕抬,溫柔撫過他麵龐,輕笑道:“口是心非。”
她的笑容裡,好像天生就帶著七分鮮豔,三分狡黠。
顧景陽靜靜看著,忽然生出幾分惱意來,低頭含住她耳珠,輕輕咬了一下,慣來斂和的語氣中,竟憑空生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來:“我將一顆心都給你,你卻用我的心意來算計我。”
“誰叫你騙我在先?再說,愛侶之間的算計,能叫算計嗎?”
謝華琅一點也不怵他,理直氣壯道:“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乎?這可是《孫子兵法》說的。”
顧景陽道:“油嘴滑舌。”
謝華琅笑盈盈道:“君子可欺之以方。”
顧景陽聽得眉頭微蹙,正待說話,她攬住他脖頸,猛地用力,將他帶到躺椅上,主動吻了上去。
他手臂僵了一下,最終卻還是環住了她腰身。
他們冷戰這麼久,再度重聚,真有些小彆勝新婚的意味,連帶著這個吻,都是繾綣而溫柔的。
謝華琅依依不舍的鬆開,又在他左右臉頰上分彆親了親,撒嬌道:“道長,其實我可想你了,接連好幾天晚上,都想你想的睡不著。”
躺椅不算下,但容納兩個人,顯然也有些擁擠,因為方才那通胡鬨,她衣襟有些開了,香肩半露。
顧景陽不經意瞥見,心驟然跳的快了,彆開眼去,替她將衣襟攏上,道:“哪有女孩子會這麼說話?枝枝,不許胡鬨。”
“現在你想起來說這個了?”謝華琅毫不猶豫的戳穿了他,駁斥道:“方才親的時候,你明明很喜歡,到了最後,也是你舍不得分開的。”
顧景陽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睫,低聲道:“枝枝,我們不說這個了。”
“我就要說!”謝華琅反倒將聲音抬高了:“道長,你假正經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