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琴音(2 / 2)

七夕這夜歸家,謝華琅其實也累的夠嗆,洗漱過後便睡了,第二日見了謝瑩,遲疑之後,終究也不曾再說起昨夜之事。

不是她不關心堂姐,而是有些事情,局外人不好多提。

接下來的兩日,顧景陽著實忙碌,也不曾再到謝家去。

謝華琅無所事事,便叫宮中兩位女官同她講講內廷諸事,日子倒也過得不壞。

直到七月十一這日,衡嘉過府來接她,往臨安長公主府上去行宴。

淑嘉縣主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聽說照看的很不錯,隻是她被先前幾年不孕的經曆嚇著了,對這一胎格外仔細,加之謝華琅又是被顧景陽捎帶著去的,故而也不曾叫上她一起。

情人眼裡出西施,也不知是否因為這緣故,謝華琅看自家郎君,便覺格外順眼,幾日不見,更覺他俊秀出塵了。

顧景陽離了道觀,自然不再穿著道袍,然而即便如此,衣袍也皆是穩重顏色,更顯君子端方,人亦雅正。

他見謝華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微微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謝華琅想要使壞,又顧及左右有人,便吩咐道:“你們背過去。”

內侍們見皇帝沒有做聲,便知他是默許,齊齊背過身去。

謝華琅這才踮起腳,八爪魚似的撲過去,在他臉上連親幾口。

顧景陽麵色如常,眼底卻閃過一抹笑意,將她從身上扯下來,道:“走吧。”

謝華琅先前也是去過臨安長公主府上的,畢竟也是姻親,逢年過節,總有走動,但若說是多熟悉,那卻未必了。

臨安長公主的第一人丈夫為鄭後所殺,淑嘉縣主也沒了父親,第二任丈夫乃是鄭後之侄,曾經的越王,幾年前又被顧景陽處死,隻留了她與兩個半大兒子。

或許是因為淑嘉縣主的緣故,臨安長公主待她不壞,至於越王留下的兩個兒子,雖然被母親嬌慣長大,但因為幼年遭遇變故的原因,性情並不跋扈,反倒有些怯弱。

較之從前,這次再過府時,謝華琅的身份便不同了,臨安長公主親自迎出門去,向他們二人見禮。

她年紀也不算大,年過三旬的少婦,正是嫵媚鮮豔的時候,雲鬢高挽,長裙曳地,步搖的流蘇優雅垂落,日光下泛起金色的漣漪,極儘華貴。

雖然兩任丈夫都已離世,但長公主的尊榮,已經足以彌補那些孤寂的年月了。

謝華琅隱約聽人提了一嘴,說臨安長公主是有男寵的,不僅如此,府上還豢養了好些俊俏郎君,隻是時下風氣開放,盛世風流,她又不牽連政事,連顧景陽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沒有人會去觸黴頭,提起這事了。

“皇兄也真是悶的住,早先說是要孤身清修,我還憂心許久,不料一眨眼,就改了主意,要娶位嫂嫂回宮。”

臨安長公主原本不知謝華琅要來,真見了她,倒也不露異色,手中執一把團扇,輕輕打了一下,笑吟吟道:“若知是相中謝家女郎,我還能早些牽線。”

謝華琅本也不是臉皮薄的,聽她如此講,失笑道:“長公主怕是有心無力,若真早幾年牽線,我還不知是什麼模樣呢。”

臨安長公主又是一陣笑。

七月烈日炎炎,人在外邊站一會兒,便覺得曬得緊,臨安長公主便催著往後院池塘邊的樓閣處歇息,又吩咐仆婢送了各式鮮果、糕點來。

那果子都是冰鎮過的,上邊冰碴子都沒化開,謝華琅下意識伸手去拿顆紅杏,手還沒來得及感覺到涼氣兒,身體就先一步感覺到了。

顧景陽淡淡瞥了她一眼,也沒說話,謝華琅便意識到不好,辯解道:“可不是我想吃,是幫你拿的。”

顧景陽伸手道:“那拿來吧。”

謝華琅心中一痛,依依不舍的將那顆紅杏遞過去,人也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有些蔫了。

臨安長公主見他們二人相處的這般好,還真有些詫異,轉念一想也是,若非如此,怎麼能叫皇兄動心求娶?

“皇嫂體弱,受不得涼,”她吩咐仆婢:“再去取些果子來,不必冰鎮了。”

謝華琅趕忙道謝。

顧景陽不是愛說話的性格,對著這兩人倒還好些,臨安長公主也頗和氣,三人相對而坐,氣氛倒也和睦。

日頭漸漸高了,幾人談興卻不弱,身處樓閣,外臨池塘,也沒有彆處那般炎熱,謝華琅便在窗邊,正側目去看外邊景致,便聽不遠處有琴音傳來,頗有幾分功力,心弦不免一動:“那是……”

臨安長公主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自在,還是她身側仆婢垂下頭,低聲道:“是兩位郎君修習功課的地方。”

臨安長公主的兩個兒子,年長的十四歲,年幼的才八歲,他們畢竟姓鄭,生父又為舅父所殺,故而即便顧景陽過府,也極少會出現,免得彼此相見,兩下尷尬。

謝華琅見她困窘,也有些後悔方才一問,可話說出口,畢竟覆水難收。

顧景陽神情淡淡,卻握住她手,輕輕捏了一下,仔細聽了半晌,道:“很不俗。”

臨安長公主微鬆口氣,又吩咐道:“叫他們彆鬨,先去玩兒彆的吧。”

“興之所至,不必攪擾,朕也很久不曾見過他們了,”顧景陽起身道:“去看看也好。”

那地方離這樓閣不遠,走過去,也不過半刻鐘功夫,越是離得近了,那琴音便越清晰,澄澈之中,頗有些凜然之意。

謝華琅頗通琴道,頷首道:“的確出眾。”

顧景陽微露笑意:“不如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