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我問你阿瑩姐姐那樁婚事好不好,你告訴我謝家同林家結親有什麼好處,簡直是雞同鴨講,”她鬱卒道:“男人都這樣嗎?”
“枝枝,”顧景陽微露不解,有些無措的道:“那你想聽什麼?”
“想你哄哄我嘛!”謝華琅氣鼓鼓道:“說你隻喜歡我,不喜歡彆人,除了我你誰都不要!”
顧景陽聽得怔住,回過神時,卻是笑了。
謝華琅有點不好意思了,搖晃著他的胳膊,撒嬌催促道:“快說!”
顧景陽目光溫和而深邃,垂眼看她,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隻喜歡枝枝,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不會有彆人的。”
謝華琅心中甜蜜,卻道:“以後不許你同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說話。”
顧景陽道:“好,不說。”
謝華琅又道:“也不許看她們。”
顧景陽便道:“好,不看。”
謝華琅高興了,摟住他腰身,湊到他懷裡去,撒嬌道:“九郎親親我。”
小徑上隻有他們兩人,侍從們知趣兒,都是遠遠跟著,加之有紙傘遮蔽,更見不到傘下光景。
顧景陽也不拘謹,低下頭去,溫柔親了親她額頭。
“走吧,”他道:“看花去。”
謝華琅輕輕問了句:“那這事怎麼辦?”
“枝枝聰敏,想也看得出來,就此事而言,她不過是一枚棋子,她的母親兄弟,乃至於其餘那些沾有兩家血脈的人,想來都是默許的……”
顧景陽不知想到何處,輕輕搖頭後,道:“枝枝,你且安心,我自有處置。”
謝華琅卻從他話中察覺出幾分深意,略經思量,方才猶疑道:“不隻是那些沾有兩家血脈的人,宗室之中,怕也有人渾水摸魚吧。”
顧景陽有轉瞬的默然,卻握住她手,道:“怎麼這樣說?”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說有個善人憐憫街頭乞丐,每隔幾日便施舍他些銀錢,後來給的少了,那乞丐便很不高興,問他原因,那善人說自己前不久娶妻生子,應當儉省些,乞丐很生氣,道:你怎麼能用我的錢來養家?”
“說的難聽些,除去那些沾有兩姓血脈的人,剩下的宗室也未必是烈性之人,真正忠烈的,反倒是早些年起事被殺的那些親王、郡王。”
延秀隻不過是被推到台前的一顆棋子,背後的人才是關鍵,鄭家僅存的後裔畏懼將來,宗室則是不滿到手的鴨子飛了。
——即便皇位原本就是你的,但既然早年決定要過繼宗室,承繼大統了,你怎麼能再娶妻,生育後嗣?
這樣的嘴臉,真是想想叫人惡心。
較之她的憤慨,顧景陽反而能淡然處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心原本就是這樣的。”
謝華琅抬頭去看他,卻見他神情恬靜,目光斂和,即便一手為她撐傘,仍有種說不出的從容與沉穩。
也不知怎麼,她心裡忽然生出幾分異樣來,想也不想,便伸臂抱住了他。
顧景陽微微一怔,空閒的那隻手輕撫她脊背,道:“枝枝,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謝華琅道:“你明明在近前,方才我卻覺得,你離我很遠。”
“不遠。”顧景陽道:“我若是走遠了,枝枝找不到,會心急的,我舍不得。”
“道長,你現在可會說話了。”
謝華琅被塞了一口糖,滿心甜蜜蜜,唇角翹起,道:“不過你要記住,這樣的話,隻許說給我一個人聽。”
顧景陽道:“好。”
……
貴妃紅開的正好,遠遠望過去,便見花色濃豔,灼灼動人。
謝華琅喜好豔色,亦好牡丹,自然也愛此花,伸手撥了撥那層層疊疊的花瓣兒,同顧景陽道:“這花仿佛隻有長公主這兒有?”
“原是底下州郡進獻的,天後都給了臨安,”顧景陽看出她心意,道:“你若喜歡,便往家中移栽幾株,她不會反對的。”
“我才不往家中移,”謝華琅吝嗇道:“要挪也是挪到宮裡去。”
顧景陽聽得微笑,道:“都依你便是。”
午後燥熱,人也懶得挪動,謝華琅有些倦了,見牡丹之側有水榭,便同顧景陽一道前去歇息,略用了幾口水,又枕著他的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顧景陽道:“你若是累了,便暫且睡會兒,我在這兒守著你。”
他生的俊秀,氣度出塵,總有種類似於霜雪的清冷,即便是在夏日裡,這氣質也沒有半分削減。
謝華琅隱約有些困了,握住他的手,輕輕撥弄他指尖:“道長,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顧景陽道:“你想聽什麼故事?”
謝華琅略微改了改姿勢,側過頭去道:“什麼都好。”
顧景陽執起團扇,輕輕為她打了兩下:“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
“你壞不壞,”謝華琅在他指上咬了一下,失笑道:“不聽這個。”
“好吧,那就換一個。”顧景陽垂眼看著她,道:“從前,有個叫枝枝的姑娘,她遠近聞名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