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飯桌上,他們的話題圍繞著年年,漸漸的,他們更加了解了彼此。就像剛才,養父養母因為小飯館在周六日最為忙碌,無法帶年年去後廚。這就需要他們幾個做哥哥姐姐的來帶她。他們相互彙報行程,讓年年來選。
不僅僅周六日,他們在其他時候也會帶年年。年年很乖,四弟帶年年時,年年還能反過來給四弟帶路。他們幾個都喜歡帶年年出門,隻可惜,年年更喜歡黏著大哥,她很少搶到帶年年出去炫耀的機會。
她認為年年喜歡黏著大哥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大哥是家裡給她泡奶粉最多的人;第二個原因:大哥是年年睜眼第一個看見的人,其中蘊含的科學道理等同於小鴨子破殼後把第一個活物當成媽媽,學術名印隨。
吃飽了飯的年年慢慢犯困,趴到二姐姐的懷裡,臉蛋枕著二姐姐瘦削的肩膀,打了一個大哈欠。
年安從桌上拿起大嘴猴毛巾遞給年滿,年滿用毛巾裹住年年,年年一秒入睡。
客廳隨著年年的入睡突然安靜。
早九點,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客廳,離開前都會彎腰親一親年年露在大嘴猴毛巾外的小胖腳。
年滿從儲物櫃裡找到草青色的防水背包做外出準備。
她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天時間去市區看畫展,熟門熟路,她沒有什麼需要準備,帶上腦子和坐車的錢就行了,畫展不許拍照,她連攝像機都不用帶。
這個大背包是給年年準備的,她帶著年年出門一天,要帶上年年的奶粉、奶瓶、尿不濕、濕巾、紙巾、裝滿熱水的大保溫杯、磨牙肉條等等。
能裝下一條冬天厚被子的大背包被塞的滿滿的。
年滿背上大背包,再在腰上綁住嬰兒背帶,抱起年年固定到她胸前。準備妥當,她拿上養母放在桌子上的兩百塊出門。平時她不會帶這麼多錢出門,她隻帶二十塊錢。做公交去市中心,兩塊錢就夠了。今天她有一個年年要照顧,多帶些錢備用。
上了公交車,一個坐在橘紅色座位的老爺爺站起來讓她坐,年滿急忙擺手。
老爺爺命令的語氣:“你坐!彆看我頭發全白,我身體硬朗的很,前天我還跑了五公裡。”
年滿順從老爺子心意地坐下來。
老爺子是個善談的,問年滿懷裡的年年多大了、家裡有幾個孩子、她是老幾。
問完後,老爺子眼裡露出了同情。
年滿無奈。
又一個誤會的。
她天生皮膚黑,又是個吃不胖的,最近因為抽條長個子更像竹竿了,和白白胖胖的年年放一塊對比,她在外人眼裡就是妥妥的受到不公待遇的女兒。
她都不敢對外說她是收養的,這要是說了,他們的眼神就更複雜了。
年年一路都沒有醒,年滿不緊不慢地看完了畫展,年年還睡的香甜。
年滿看看時間,還有五分鐘就到年年的飯點了,她找到一個遮陽的涼快角落,再從背包裡拿出一個乳膠墊鋪到上,解開嬰兒背帶,放下年年。
倒計時,三、二、一!
年年準時準點地醒了。
在家裡,年年比鐘表準時,鐘表還有沒電停轉的時候,年年從沒有喝奶誤時的時候。
畫展對麵是一個售樓處,她路過時被發單員塞了一張宣傳單。這個發單員明顯地應付公事,宣傳單裡的宣傳語是打造高檔社區,社區裡麵都是彆墅,每平米五萬,她像潛在客戶嗎?
她猜測售樓處設在畫展對麵,是因為來畫展看畫的人絕大多數非富即貴。
畫展是私人開辦的,進入畫展的門票價就是一萬。非富即貴的人不把門票價當回事,來這裡是為了欣賞藝術或者購買作品。其餘的人來這裡帶著其他目的,或者為了“巧遇”投資商談生意,或者為了製造浪漫的“邂逅”攀上枝頭當鳳凰。
沒有很窮但為了欣賞藝術而攢錢進畫展的人。因為同一趟公交的上一站就是一個大眾畫展,裡麵的畫和這裡的畫一模一樣,雖然一個高仿一個真品,但大眾畫展隻需要一百塊錢就能進去。
她是特殊情況,她有一張免費進出畫展的門卡。去這裡免費,而去大眾畫展一次還要花一百塊錢,她當然選擇來這裡。
至於這張卡的來曆,要追溯到去年冬天了。那天,她上晚自習回家,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馬路正中間,後車蓋裡冒著滾滾濃煙。司機沒有受傷卻趴在方向盤上昏迷不醒,同樣昏迷不醒的還有後車座上的一個小孩。
轎車的後車廂已經在燃燒了,時間再長一點這輛車可能就會爆炸了,不救人不行。她一邊報警一邊撿起路邊的磚頭砸窗戶。她把輕一點的小孩拖出來後又氣喘籲籲地把司機給拖了出來。好在命運眷顧,她把小孩和司機全拖到了安全地方才爆炸。
警車和救護車都過來後,她特瀟灑地離開了。她小學二年級發表在小學生讀物上的文章內容就是她想成為一名隱秘而偉大的無名英雄。這一天,她終於實現了這個夢想!
也不知道那小孩和司機的家人是不是從某種途徑知道了她的這個夢想,沒有宣揚,悄悄地郵寄給了她兩張免費卡和一張明顯是小孩子寫的感謝信。
畫展的門卡就是這裡麵的一張卡,另一張卡是餐廳卡。餐卡卡隻免一個人的單,她不好意思自己一個去,今天她終於可以帶著年年去吃一次了。
她看過那個餐廳的溫馨提示,餐廳裡的嬰兒餐都是免費的!
年年抱著大奶瓶,高高地舉起來,噸噸噸地一口氣喝完二姐姐泡的第一瓶奶,抱著第二瓶奶窩進二姐姐的懷裡,指向售樓處。
“@#¥%guoguo*&#!”
[豪氣萬丈嬰兒語:二姐姐灰撲撲的小種子變成金燦燦的大種子了,跟著年年的指揮走!年年知道小種子的家在哪裡。送小種子回家就可以結出金果果,金果果超甜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