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胖墩墩的小娃娃比她們的姿勢標準，比她們蹲的還久。女生方隊沒臉喊累了，苦兮兮地繼續紮馬步，兩條腿抖的像振動篩。
教官不想送她們去醫務室，在她們快要撐不住時，讓她們原地休息十分鐘。
休息時間，女生方隊還和以前一樣三五成群地說話，隻是這一次她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地飄到年恬身上。
年恬的腿也在打顫，她沒有坐下休息，慢慢地走到年年麵前，給年年揉一揉小胖腿。
年年舉起空空的大奶瓶給姐姐看，年恬從她手裡拿走奶瓶，再把蘋果核從她的手裡扣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塞上一根牛肉條。
不扣走，她家年年會把蘋果核也給吃掉。
年年左手抱著大奶瓶，右手抓著牛肉條，一口奶一口牛肉，美的兩隻小胖腳左右搖晃。
年恬泡好奶粉後一直給年年按摩小胖腿，直到兩條小胖腿重新變的軟乎。她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是年年的固定入睡時間了。
年恬從背包裡拿出小枕頭和小毛毯，輕聲道：“困的時候，用小毛毯蓋住小肚子。”
“ang!”
年恬還是不放心，問道：“年年的小鼻子在哪裡？”
年年指向自己的小鼻子。
“年年的小胖腳在哪裡？”
年年舉起自己的小胖腳。
“年年的小肚子在哪裡？”
年年笑咯咯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年恬笑著摸一摸年年的小肚子，放心入隊。
年恬放心的過早了，年年手裡牛肉條還沒有吃完就睡著了，“大”字仰躺，圓鼓鼓的小肚子是最高峰，上下浮動，小毛毯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腳下。
年恬沒有動。
她入隊後才想起來年年衣服裡麵穿著一個夾棉肚兜，不蓋小毛毯也沒關係。
三個月前，他們醒來沒有在嬰兒床裡找到年年，翻遍家裡的每一個角落，在年滿的床底下找到了趴著睡的年年。躲了很久的年滿還是被年年給咬了，他們也發現了年年圈地巡邏的事情。年年那個時候體力不足，半夜爬著爬著就趴在地上睡著了，養母怕年年的肚子著涼，在年年的所有小肚兜裡夾了一層棉花。
昨天降溫，年久昨晚給年年洗完澡後穿上了夾棉的小肚兜，她早晨給年年穿衣服的時候，沒有脫年年的小肚兜。
年恬穩的住，其他女孩穩不住。
站在年恬身後的女孩，讀經似地小聲道：“十月胎兒還沒有完成身體各項功能的發育，因為媽媽的子宮不能繼續承受寶寶的身體，所以必須在體外生長。寶寶三至四歲身體各器官才基本發育完全。三歲以下的小寶寶很脆弱，非常容易著涼發燒，比如一陣風，比如睡覺忘蓋被子。”
站在年恬左邊的女孩，給小朋友科普似地慢慢道：“今年8月8日立秋，立秋分三候，初候涼風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蟬鳴。一候5天，立秋15天，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天9月3日，過了15天，下了4場秋雨。”
站在年恬右側的女孩，站的筆直，頭不動，嘴動：“昨日秋雨，今日白天溫度二十二攝氏度，夜間溫度十一攝氏度，樹下地麵潮濕陰涼約十七攝氏度。嬰兒最適睡覺溫度二十攝氏度至二十五攝氏度，低於二十攝氏度，嬰兒蜷縮顫抖發燒。”
年恬怔怔地站著，腦中不自主地回憶噩夢。
噩夢裡，她沒有參加軍訓，不熟悉這些女孩，在教室裡聽見她們的笑聲時，隻覺吵鬨煩躁。在她們連及格分都達不到時，她更不願意跟她們交流了，她們在她心裡的印象是不思進取不學無術。
眼前的景色又開始變紅，腦子也開始脹疼。
年恬閉上眼睛，咬住舌尖，用疼痛清醒神智。
冷汗一滴滴地落下，度日如年。
“原地休息！”
年恬坐到地上，臉埋在膝蓋裡，急促地喘氣。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用不用我送你去醫務室？”站在年恬前麵的女孩轉身坐到年恬麵前，遞過來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不用。”年恬抬起頭，眼前的血霧已消失。她沒有接女孩的紙巾，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女孩扁嘴，搓著紙巾，鼓起勇氣問道：“你是不是看不起學習成績不好的呀？”
年恬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思想狹隘了，你們隻是不擅長考試，常識和見識也許比我多很多。”
女孩咧嘴笑。
她成績不好，怎麼學都考不好，就是不開竅，熬夜刷題都學不明白。她心裡最是崇拜學習好的人，當她知道年恬是中考全市第五，還和她一列後，她晚上興奮到淩晨三點才睡覺。
可是年恬太冷了。軍訓第二天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跟年恬說話，年恬隻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刺穿了她的勇氣，她再也不敢跟年恬說話了。
今天看見年恬照顧妹妹的樣子，地震和海嘯在她心裡輪番上場。她再一次蓄滿了勇氣去說話，這一次年恬沒給她冷臉。
“我們做好朋友吧！”女孩伸出手，語氣朝氣蓬勃。
很幼稚，年恬還是舉手拍了一下女孩的掌心。
女孩笑的更燦爛了。
站在年恬左、右、後的三個女孩心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