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揚低下頭看了看她抓著自己大衣的手指,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陳玫仰起臉看著他,臉頰嬌紅,似膽怯又似勇敢。
她顯然是特意化過妝的,假睫毛讓她剪短了一些,看起來沒有那麼誇張,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她自己的睫毛生得濃密又纖長,上眼線畫得很有技巧,讓眼睛看起來大了很多。她戴了美瞳,不是那種奇怪的顏色或者整個黑,而是讓瞳孔顯得大很多卻又在正常範圍內的。
嘴唇上塗了一層淡淡的唇彩,嬌嫩的粉色,光澤柔潤。
她微微嘟起嘴,回憶著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次的弧度,讓唇肉看起來就像是飽滿誘人的果實。
“學長~”她拖著長音嬌柔地喚了一聲,見沈沐揚神色似有不耐煩,不敢再耽誤下去,生恐他一言不發直接走開,“學長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嗬,不明白。”沈沐揚不顧陳玫一臉受傷的表情,又補一刀:“也不想明白。”
陳玫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就好像完美的麵具裂開了縫隙,很快又恢複了常態。
“學長,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嗎?”陳玫仰著臉,滿眼都是回憶的甜蜜。
沈沐揚眉毛揚了一下,“第一次見麵?你把小——攸攸打了的那次?”
“哎呀,不是啦。”陳玫嬌嗔地跺了跺腳,“學長,你真的不記得,還是故意要讓我著急呀?”
“不記得,也不想記得。”
陳玫咬了咬嘴唇,一副明明很受傷卻又堅強忍住的表情,淚珠在眼裡打轉,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仔細研究過,這樣泫然欲泣的表情是最動人的,真要哭得稀裡嘩啦,反而不美,有可能會哭出鼻涕來,更有可能會弄花她精心描繪的眼妝。要是把假睫毛不小心弄掉了,那可就太驚悚了,估計沈沐揚以後見到她都會躲得遠遠的。
“學長,就是那次……沈爺爺過生辰,周蓉蓉去了,我——”陳玫剛想說自己做為周蓉蓉的好閨蜜,跟著周蓉蓉一起去了沈家老爺子的生辰宴,轉念一想,沈家現在可是和周家鬨翻了,她話頭一轉,“我一直很仰慕沈爺爺的,那天我也去了。”
她抬起頭仔細看了看沈沐揚,發現他一臉平靜,好像真的不記得見過自己的事,隻好接著往下說。
“走到的時候,我不小心崴了腳,是學長你——”她嬌羞地低下頭,聲音也低了幾度,“學長你把我背到車上去的。”
沈沐揚隱約記得確實有這麼回事,他不記得具體是誰,反正是個女孩子。
一個女孩子在離開爺爺生辰宴的時候崴了腳,他做為東道主爺爺的孫子,自然是要幫忙的,不好叫家裡的傭人背她,他就親自背著她走了幾步,其實不遠,大家都是開車過來的,車就停在彆墅外麵。
“是嗎?”沈沐揚神色冰冷,“我完全不記得有這麼回事。”
陳玫纖長濃密的假睫毛焦急地眨了幾下,正想開口,沈沐揚又說:“如果你攔著我是想說謝謝,那真是一點兒必要都沒有,就算你說的這件事真的發生過,那也不代表什麼,當時不管是誰崴了腳,我都會幫忙的。”
“可是,不是誰,不是任何人,偏偏就是我呀。”
陳玫目光熱切,“學長,你難道不覺得,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嗎?!”
“不覺得。”沈沐揚淡淡道:“我在幼兒園就拉著小女孩的手做過遊戲,在小學就和女生坐過同桌,在初中和女生分到一個值日組,在高中還背過暈倒的女生去醫務室,照你的說法,和我有天定緣分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這、這——”陳玫急得直咬牙,險些沒有控製住臉上的表情,她腦子裡飛快地想著可以反駁沈沐揚的話,終於想到一句,“可是,隻有我們再次相聚了呀。”
“再次相聚?這又怎麼樣,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出現,至少這樣攸攸就不會被人在臉上打一拳。”
“學長,我已經說了,那是個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弄錯了步驟。”陳玫有些急了。
“是不是故意的,我的眼睛可沒瞎。”
“學長~”陳玫不想再討論自己和阮攸攸打起來的事,這隻會讓她想說的話更難出口,她決定直奔目標:“學長,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我那麼喜歡你,喜歡了你那麼久,好不容易和你上了同一個大學,你——”
沈沐揚已經失去了耐心,更不想聽她的表白,冷冷說道:“某某某,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希望你以後離我遠點,離攸攸遠點,不要再試圖找她的麻煩。”
他說完,再也沒看陳玫一眼,邁開大長腿,走了。
陳玫呆呆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她真的忍不住想哭了,哭花了精心描繪的眼妝也無所謂了,反正那個她想把精致妝容給他看的人已經走了。
她確實是喜歡他的,自從那次他背了她之後,他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
他高大帥氣,陽光俊朗,是沈家最受寵愛的小兒子,將來沈家的繼承人。
在她的夢裡,他溫柔又體貼,背著她漫步在花叢中。
可現實是,當她再次靠近他的時候,他的眼裡心裡全都是另外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根本就和他沒有一絲可能。
甚至,連他拒絕她的原因,都是因為她和阮攸攸起了衝突。
更過分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竟然叫她“某某某”?哪怕是“某某”,至少也說明他知道她的名字是兩個字,至少對她的名字有點兒印象啊!
陳玫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期待了那麼久,為了和他重逢在燕城大學,連不愛學習的她,都在高中拚了命地努力,結果,他卻是那麼絕情。
她慢慢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低著頭,任由眼淚滴到了衣擺上。
一張潔白的麵巾紙遞到了她的眼前。
“學長!”陳玫以為沈沐揚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真心”,又回頭來找她了,驚喜地抬起頭才發現,坐在身邊的人是周蓉蓉。
“怎麼哭了?”周蓉蓉同情地看著她,把麵巾紙遞了過去,“這是誰欺負你了?”
陳玫狼狽地接過麵巾紙,擦了擦眼淚,含混不清地說道:“誰也沒有欺負我,是我考得不好,可能會掛科,心裡難過,才來這裡躲一會兒。”
周蓉蓉心裡暗暗冷笑,她明明看見陳玫拉著沈沐揚不放,沈沐揚卻一臉不耐煩地走開了,說什麼因為考得不好而難過,騙鬼去吧。
她拍了拍陳玫的肩膀,“咱們可不是那種窩窩囊囊的人,咱們要堅強啊,考得不好就更努力的學習,誰欺負了咱們就更狠得欺負回去,想要的東西就去搶過來,這才是咱們應該過得肆意人生。”
看著陳玫若有所思的樣子,周蓉蓉心裡樂翻了。
去吧,去報複也好,去搶也好,去對沈沐揚下手吧!
不管是陳玫倒黴,還是沈沐揚倒黴,她都很樂意看到的!周家現在舉步維艱,跟陳玫和沈家都有關係!
……
不知道是不是阮攸攸抱怨過沈沐白早飯或者晚飯總會缺席一次,第二天早上醒來,她就聽到了沈沐白在客廳活動的聲音,顯然,他沒有提前離開。
“沈先生!”阮攸攸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拉開臥室的門朝外看了一眼,見沈沐白正在餐桌邊擺放早餐,高興地抿唇一笑,漂亮的杏眼彎成了月牙。
沈沐白把海鮮粥放好,抬頭看了一眼正熱情地打招呼的小姑娘。
她顯然是剛起床,頭發亂蓬蓬的,顯得一張臉特彆小,白白軟軟的臉頰上還壓了一條睡痕。她光著腳丫,圓圓短短的腳趾,一顆一顆像沒剝開的花生,看起來有點兒笨拙的可愛。
沈沐白眉頭一皺,“攸攸,把鞋子穿上,會著涼的。”
“知道啦!”阮攸攸歡快地應了一聲,回到床邊穿上襪子和毛絨拖鞋,這才從臥室出來。
洗漱過,和沈沐白一起吃早飯。
阮攸攸一邊喝海鮮粥,一邊偷偷看沈沐白,他臉上沒有任何勉強或者不悅的表情,看起來平靜又淡然,就跟以前兩人一起吃早飯的無數個早晨一樣。
半碗粥的時間,她偷偷瞄了十來次。
沈沐白終於忍不住了,修長白皙的手指落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那蓬鬆柔軟的長發,“彆看了,乖乖吃飯。”
軟軟軟小臉一紅,低著頭認真喝粥,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嘴角卻忍不住地翹了起來。
吃過早飯,阮攸攸打算去學校。
雖然最後的兩天沒課,就是複習高數準備考最後一科,去不去學校都是可以的,在家也能複習,但畢竟學校的氛圍更濃,她還可以和褚媛探討問題。
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把帽子和圍巾塞在包裡,手套拿在手裡,屋裡和車裡都很暖和,帽子什麼的都是去了學校才戴的。
背上雙肩包,穿好雪地靴,阮攸攸站在門口,仰著小臉,又圓又黑的眼睛看著沈沐白。
沈沐白慢條斯理地係上大衣紐扣,心裡歎了口氣,拉起阮攸攸的手,在那肉乎乎的手心裡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拉著她的手,一起下樓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仙女們的營養液和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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