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叢芳呆在了當場。
沈榮興率先反應過來,衝上去就是一個耳光, 把唐叢芳打得歪倒在沈沐揚的病床上。
“你——”沈榮興臉孔漲紅, 手指顫抖著, “竟然是你下的手!你要害我的兒子?!”
唐叢芳捂著臉,憤恨地瞪著沈榮興。事到如今,她已經完了,門口的警員聽得清清楚楚,還有沈沐揚也不會為她遮掩, 不管他是怎麼知道了她的計劃,一定會跟警方說的,更何況還有那兩個凶手, 估計最後也會把她招認出來。
“你的兒子?”她冷笑了一聲, “以前你眼裡哪有沈沐白,現在他成了躍華的當家人,你又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了?難道沐揚就不是你的兒子了嗎?你一直都把沐揚當作你的接班人,怎麼,現在有了沈沐白,你就要把沐揚拋開了, 就像你以前對待沈沐白一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沈榮興氣得額頭青筋直跳,他抬起手就想給唐叢芳再來一巴掌, 被唐叢芳用了推了一下,他沒站穩,倒退了幾步,撞在了門上。
他捂著胸口直喘氣, “你、你這個賤婦!我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兩個都是我的兒子,我想對哪個好就對哪個好!誰能說三道四?!哪個優秀我就讓哪個繼承,你管得著嗎?你竟然還想殺沐白,你好大的膽子!”
門口的警員已經聽傻了。
警方都以為送到醫院的四個人是受害人,因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所以沒急著錄口供,想著等處理一下傷口再說。沒想到,這裡竟然冒出個幕後主使人來了,還有一個是知情人!
警員悄悄退了兩步,呼叫了支援。
沈沐白已經從檢查室出來,坐在阮攸攸的身邊等著看結果。
不遠處的病房裡聲音太大,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阮攸攸仰起臉看了看沈沐白,在高速路下麵的樹林裡,他說讓沈沐揚來決定是不是報警,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猜到了幕後主使是唐叢芳吧?
沈沐白抬起手將她的小肩膀攬住,往懷裡帶了帶。
阮攸攸握住了他的一隻手,她很慶幸,慶幸沈沐白對於唐叢芳和沈榮興沒多少感情,不然這次他肯定會傷心的。
病房裡的爭吵還在繼續,沈沐揚坐在病床上,低著頭,沒有看沈榮興,也沒有看唐叢芳。
唐叢芳哼了一聲,“我不殺他,就眼看著我的沐揚淪落到以前沈沐白的地步?讓我的沐揚再冠上廢物少爺的名頭?我的沐揚將來隻能靠著一點點分紅過日子?明明他是那麼的優秀!比你強多了!”
她鄙夷地看著沈榮興,“整天想打這個想打那個,說這個廢物說那個紈絝,我看,沈家最廢物的就是你!要不是老爺子身體不好,你以為你能接管沈氏?你比沈沐白和沐揚差遠了!要是老爺子沒病倒,肯定會越過你直接把沈氏傳給孫子的!”
唐叢芳的話戳到了沈榮興的肺管子,他早就有這個懷疑,以沈老爺子對沈沐白的喜愛,真有可能越過他直接讓沈沐白繼承沈氏。
“你、你這個賤婦!”沈榮興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又撲上去想打唐叢芳。
要是以往,唐叢芳肯定會想法子哄哄他,可伏低做小了二十幾年,卻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現在唐叢芳已經破罐子破摔,怎麼可能乖乖等著被打?
更何況她心裡正有無數怒火需要發泄,要不是沈榮興突然動了轉移部分股份給沈沐白的念頭,她也不會鋌而走險買凶|殺人。
她身子一偏躲過了沈榮興的巴掌。
唐叢芳保養得還不錯,人到中年依然苗條,沈榮興就不同了,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身體肥胖,肚子比七八個月的孕婦還要大。
沈榮興的身體遠遠沒有唐叢芳靈活,他撲了個空,身子撞在了一旁的桌角,疼得他齜牙咧嘴,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唐叢芳不管不顧地在他臉上撓了一把,對她來說,多抓一把也是占了便宜。
沈榮興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優渥,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氣得眼前發黑,伸手就去掐唐叢芳的脖子。
門口的警員見勢不妙,急忙上前想要阻止。
唐叢芳身子一蹲,躲過了沈榮興的手,腦袋又往他的大肚子上一撞,沈榮興站立不穩,倒退了幾步,這次他身後沒有門擋著,他直接摔了個仰麵朝天,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沈榮興暈了過去。
趕來支援的警員剛好趕到,病房裡亂成一團。
……
一場雇凶殺人案,幾人受傷。
老羅的肋骨斷了幾根,有一根斷骨甚至紮到了內臟,沈沐白貼的療傷符及時製止了情況的惡化。劉安的頭撞破了個大口子,也幸虧沈沐白給他貼了療傷符,連醫生都連連稱奇,說這兩個人活下來就是僥幸。
更讓人震驚的是沈沐白,車子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前座的兩個人都是重傷,他卻隻有些皮外傷。醫生不放心,還生恐是醫院的儀器壞了,讓他連接檢查了兩次,直呼奇跡。
隻有沈沐白自己清楚,這既不是僥幸,也沒有奇跡,是他的小姑娘救了他們三個的性命。
老羅和劉安是被療傷符救了,而他,胸前的平安符已經碎成了渣渣。
沈沐揚的腳踝和手腕都傷得不輕,而且他出來的時候就隻穿了睡衣,初春的燕城還在結冰,晚上更是寒風刺骨,饒是他身體強健也抵不住如此折騰,更何況他心中痛苦,一下子就被重感冒擊倒了。
不管如何,在現場的幾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最危險的,反而是後來趕到醫院的沈榮興。
沈榮興不注意保養,肚子比七八個月的孕婦都大,血壓、血脂、血糖統統都嚴重超標,被唐叢芳撞倒在地,他的後腦直接撞到了地麵,引發了出血性腦中風。
幸好就在醫院裡,經過醫生的搶救,沈榮興撿回了一條命,但他卻動不了了。他全身都無法動彈,雙腿站不起來,雙手也抬不起來,連話都說不出,隻有眼睛能動。
……
雖然沈沐白是傷得最輕的,可阮攸攸還是不放心。
她讓沈沐白把她第一次給他刻的平安符找出來帶上,又燒了兩張療傷符,混在水裡,喂沈沐白喝下。
阮攸攸連請了三天假,周三周四周五,帶著周末兩天,她準備這五天都陪在沈沐白身邊,以防萬一他的身體突然出現什麼狀況。
沈沐白又好笑又感動。
小姑娘有多重視上學他可是一清二楚,現在就因為擔心他,她竟然都不肯去學校了。
更離譜的是,她自己不去學校,還不讓他去躍華。
不過也好,他確實需要在家。
出了這樣的事,繼母入獄身敗名裂,父親重病形同廢人,弟弟頹廢得整天窩在房間話也不說飯也不吃,爺爺雖然沒說什麼,想必心裡還是很難過的。
躍華的事情跟家裡比起來,倒是沒什麼緊急的。
吃過早飯,沈沐白準備去醫院一趟,他雖然不喜歡沈榮興,但沈榮興情況不太好,他總的過去看看,順便還要探望一下老羅和劉安。
剛要出門,就聽見一陣的喧嘩聲。
沈沐白長眉一皺,他聽出來了,來的都是沈氏的人,他的堂叔堂嬸這類的親戚,不過,他們這個時候上門,恐怕是來意不善。
十幾個人湧進了客廳,阮攸攸站了起來,她還記得,這些都是當初給過她見麵禮的。
“誒,我說沐白啊——”當先的是沈沐白的堂叔,他剛要說話,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沈老爺子,後半截話頓時卡在喉嚨裡,臉色變了變,“誒呀,老爺子您也在呢。”
沈老爺子和沈沐揚是在沈沐白去南城之後專門過來陪阮攸攸的,本來打算沈沐白回到燕城他就回自己的城郊彆墅去,可沒想到,沈沐白倒是回來了,可家裡卻出了這麼大的事,所以,這幾天,老爺子就一直待在這裡。
連沈沐揚也在,他那個家裡父母都不在,一個在警局,一個在醫院,他自己也因為這一通折騰生病了,這幾天也是待在這邊。
老爺子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坐吧。”
堂叔遲疑著坐在沙發上,他今天來自然是有話要說,雖然沈沐白能力出眾,可他畢竟是長輩,還能端著長輩的架子說上幾句,可沈老爺子在這裡,他的話就有些不好出口了。
堂嬸用胳膊肘悄悄推了推堂叔。
“咳咳。”堂叔輕咳兩聲,“老爺子,沐白,我呢是代表著大家來的,所以有些話我就說在前麵了,論親戚關係,咱們自然是最親的,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你們說呢?”
沈沐白薄薄的唇角勾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靠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慵懶地交疊在一起,“堂叔說說,想要怎麼算賬?”
聽到動靜的沈沐揚從樓上下來,不過短短一兩天,他就憔悴的沒法看了,原本陽光帥氣的大男孩,現在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看起來滄桑又頹廢。
他沒說話,走到沈沐白的身邊坐下,不管他心裡有多難過,不管他有多麼羞愧,有人來找事,他都會跟哥哥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