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英和顧昌東都不見了, 對外說是兩人有事兒要去處理,若若雖然擔心還是很信任薑英的話,“媽媽說過, 她有事去了, 一定會回來的。”
薑年慶和衛春芹不是小孩子, 心裡揪的不行, 衛春芹不敢在老人和孩子麵前說喪氣話,隻敢在被窩裡跟薑年慶抽泣幾句, “小姑可千萬不能有事,如果需要花錢, 咱們賣房子賣門麵!”
她現在是真的把薑英當成家人, 薑年慶感動,又想起薑英的話,說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許賣房子, 而且房本上都有薑英的名字, 薑英不在也賣不掉,“薑英叮囑我不能賣,她不會有事的。”
劉阿婆還是很擔心, 去聞筠那裡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聞筠雲淡風輕的說:“瞎操心什麼,回去等著吧,該吃吃, 該喝喝,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徐青華被請到了特彆小組的辦公室,夏奎武親自問話,夏奎武麵相威嚴,不怒自威, 他語氣鏗鏘有力,問道:“徐同誌,現在有些問題要找你核實一下,顧昌東帶著薑英的女兒薑若若到你家,跟你說了什麼,請你如實回答。”
徐青華心都在抖,顧昌東跟她說的話,她連蕭虎都沒有說,顧昌東也不讓她說,那天薑英來家裡找蕭虎,兩人一起出去後,然後薑英就消失了,顧昌東這幾天也沒有消息。
徐青華怎麼問蕭虎,他都說不知道,直到徐青華被帶到這裡來,她就猜到薑英和顧昌東出事了,偏偏攤在夏奎武手裡頭,夏奎武跟顧正義有仇的啊,落到他手裡頭審訊,顧昌東跟薑英凶多吉少。
徐青華猶豫著,反正那天的話就她跟顧昌東知道,顧昌東的骨頭是很硬的,如果他不想說,誰都沒辦法撬開他的嘴,所以,她到底要不要說呢?
她覺得不應該說真話,可是那天薑英慎重的拜托她,如果有人問顧昌東那天說了什麼,薑英讓她實話實說。
徐青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徐同誌,請你務必如實回答。”夏奎武又提問了一遍,而且加重了語氣。
徐青華抖了一下,定定心神,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莫名的相信薑英,那女孩不會害顧昌東。
她如實道:“那天昌東帶著若若來我家裡,說若若媽救過他,是把他從太平湖救上來的救命恩人,請我一定幫忙讓若若上我們那個幼兒園,我就答應了,昌東還說救命恩人的事不能跟蕭虎說,今天之前,我都沒跟任何人說過。”
夏奎武對了顧昌東的口供簿,和徐青華說的一致,他皺眉,顧昌東六年前在太平湖集訓溺水,消失了幾天後被找到,他當時說是一位老鄉救了他,可是後來鄰近的幾個村莊都排查了,並沒有找到他說的那位老鄉。
夏奎武又翻開了另外一頁,上麵的供詞匪夷所思,顧昌東說五年後,也就是去年的夏天,他去合縣接葉教授的時候,碰到了救他的那位恩人:薑英。
夏奎武已經安排人調查過,薑英十四歲過繼到合縣後,到她掙路費回京,這期間一直沒有離開過合縣,她是不可能去千裡之外的太平湖。
顧昌東接著說出了更離奇的事,他說他的救命恩人是未來世界的人,六年前時空重疊,也不知道是他誤入了薑英的時空,還是薑英誤入了他的時空,兩人一起共同生活了幾天,幾天之後重疊的時空消失,他和薑英回到了各自的時空,一直到五年以後,薑英穿到了這個世界,在那個漁村裡又救了葉教授。
夏奎武第一反應就是顧昌東在胡說八道,但是薑英的口供跟顧昌東的一樣,就連吃魚頭火鍋的細節都一樣,他們倆要是提前串供,輪番疲勞審訊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他們換了十幾撥人,輪番車輪戰,十幾份口供前後一致,沒有一絲錯漏,若是提前串供出來的,在如此密集、顛倒反複的審訊下還能保持一致,這兩人的心性也太可怕了,夏奎武自認連他自己都做不到。
“一個合縣漁村的姑娘,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太平湖去救顧昌東,你當時就沒懷疑過?”
“我懷疑了呀。”徐青華委屈道:“我還問了昌東呢,昌東說他不能說,也不能告訴蕭虎,我就沒問了呀。”
“你……”夏奎武氣結。
顧昌東也是這樣說的,徐青華跟他親姐姐一樣,沒想到因為一句話可能連累到她,他還特意說這一切跟徐青華沒關係,請不要為難蕭虎的愛人。
特彆調查小組做了幾種假設,連紅蕊胡說八道的可能他們都驗證了,找了醫生來給薑英檢查,她的臉是天然的,完全沒有動過一刀。
然後他們又假設,薑英被送去合縣後會不會被秘密培養,過去調查的同誌發來報告,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又找來好幾個專業領域的科學家谘詢,他們說平行時空的理論早都有了,一切無法解釋的現象,隻不過是現代科學技術還無法探知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夏奎武又再一次問詢了薑英一些問題,這一次態度好多了,“秦川江的抗洪搶險快結束,水位已經下去,你確定還會決堤。”
薑英說道:“看老天爺下不下雨,雨量有多大,再等一天就知道了。”
一天後,青川江突降暴雨,二十四小時降雨量已經超過了八月汛期最嚴重的數值,水位線又漫上來了,夏奎武顧不得了,不管薑英說的是真是假,老百姓的人身財產安全不容一絲冒險。
夏奎武急調了子弟兵再次赴秦川江抗洪搶險,他自己也親自去險情最嚴重的地方,走之前回了趟家,文心南幾天沒有顧昌東的消息,內心焦急不已,她了解兒子的脾性,肯定堅決的跟薑英站在同一陣線,絕不肯回頭。
文心南問丈夫,“你給我句實話,昌東還保不保得住?”
夏奎武什麼也沒透露,說他要去秦川江抗洪搶險,“等我回來再說吧。”
文自在又上門了,他也沒想到是夏奎武負責審訊,原本顧昌東還有點希望,這回是一點機會都沒了,“姐,要不你去求求昌東他爺爺,讓他想辦法給昌東撈出來。”
說真的,當初就是想撇清關係,他媳婦可能也抱了點小心思,還指望著昌東這個對象談不成,以後還有機會給他介紹,顧昌東要是在夏奎武手裡折了,顧平津能弄死舉報的人,這一點文自在深信不疑。
文心南原本是打算這輩子都不上顧家門,最後還是去了大院,不過顧平津沒見她。
季玉珍隻知道顧昌東好幾天都沒來,她心裡有些擔憂,“昌東媽來找我們,不是昌東出什麼事了吧?”
“出不了事。”顧平津說道:“你孫子的人品你還能不相信嗎,可能是去執行什麼重要的任務,他這樣突然消失不見,又不是第一次。”
顧正義雖然嘴上不說,還是暗示夏陽慧問問,夏陽慧是不敢直接去找夏奎武的,夏奎武是她二叔,是她祖父母的老來子,比她父親小了二十歲,實際上也就比顧正義大了幾歲而已。
夏陽慧的父親已經老了,二叔正當壯年,夏家頂門立戶的就是她這個二叔,當初二叔還跟顧正義同時追求過文心南,文心南離婚後,搶先一步跟夏奎武結了婚,顧正義又跑去跟夏奎武打了一架,不過沒打贏。
她跟顧正義的婚事,幾家都不同意了,顧正義憋了一口氣就是要娶,然後顧夏兩家老死都不再往來,文家跟夏家也不再往來,就連她都不敢再上二叔家的門,這讓她怎麼回去問。
她說道:“我聽我爹說,二叔已經去秦川江抗洪搶險去了,等他回來我再讓我爹打聽一下,說到底還是薑英不好,連累了昌東,如果這次昌東能平安回來,你可叫他彆再倔強了。”
顧雲青想到他最開始聽到他哥找了個離婚的女人,也是抱著很大的偏見跑去見一見,看看她是用什麼手段給他哥迷惑住的,結果被按在地上摩擦,他哥呢,親弟弟都照揍不誤。
那天在學校,他被薑英一桶涮拖把水淋的臭死了,後來去學校舉報,很快就查清了張淮陽在外頭欠了錢、買二手表栽贓嫁禍,張淮陽沒幾天因為在校外的違規行為,還是被學校給開除了。
如果不是薑英攔了那麼一下子,他真給張淮陽揍了,為了那麼個東西被記過,那真不合算。
顧雲青說道:“你們彆在背後說人壞話,擔心我哥再給我揍一頓,他是不能拿長輩怎麼樣,你們為難他對象,受罪的都是我。”
夏陽慧好氣,“我哪裡說錯了,家裡給他介紹的,不比那個離婚的女人強,那女人還有個孩子,昌東未婚的大小夥子,就那麼上杆子要給人當後爹嗎?”
顧雲青好笑,“我爸也是離過婚的,你不也上杆子給人當後媽,還嫌棄我哥給人當後爹,這樣不太好吧。”
夏陽慧:……這要不是親兒子,她就要給他打死。
顧正義正一頭的火氣沒地方發泄,拿起家法就要抽他,顧雲青最近也受了不少挫折,加上他叛逆期拖延到現在才爆發出來,當下梗著脖子叫囂,“你打啊,反正已經打跑了一個,你那麼嫌我,乾脆給我打死算了,我跑一步算我輸。”
顧正義看著他,這小兒子從小跟著顧昌東腳步,顧昌東的倔強學了個是十成十,穩重一點沒學到,夏陽慧也怕兒子被顧正義打傷,連忙給顧雲青推出家門,“回學校去吧。”
顧雲青沒回學校,他跑去大院找顧平津,“爺爺,畢了業我要去當兵。”
當初他想考警校來著,夏陽慧不允許,非要他畢業後跟顧正義一樣走仕途,顧雲青妥協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妥協的,他就是要入伍當兵。
顧平津是軍人,當然樂意了,“行啊,等你畢業了,爺爺送你去報名入伍,彆給老子丟臉啊。”
***
秦川江的險情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暴雨到現在都沒有停的跡象,薑英等在臨時指揮部,不遠處就是堤壩,她看有一段堤壩被衝開,沙袋丟下去就被衝走,子弟兵們不顧一切的跳下去手挽著手,拿身體去堵洶湧的洪水,薑英眼眶打濕了,她上輩子在電視上也看到過這樣搶險的報道,他們是在拿生命去保護堤壩後麵的老百姓。
薑英回頭看看下遊的村莊,這一段的老百姓是已經疏散了,可是他們的房屋、家畜都帶不走,如果衝垮了損失也慘重,隻有在她的國家,才有這樣的凝聚力,堤壩上奮力抗險的子弟兵們,他們是最可敬、最可愛的人。
沙袋在他們麵前越壘越高,才終於給破了一個缺口的堤壩堵上,薑英忍不住朝著堤壩上所有的官兵們敬了個禮,那邊人頭攢動,不知道哪一個是顧昌東。
險情控製住了,疏散的老百姓陸續搬回來,夾道歡送這些抗洪搶險的人民子弟兵們,看到他們滿身的泥濘疲憊不堪,有人躺在堤壩上累的還沒醒,這些最可愛的人,他們也是父母疼愛的孩子,因為險情,他們不顧危險來保衛老百姓的生命和財產,甚至有老百姓抱住他們放聲大哭。
薑英好慶幸兩輩子都生長在她的祖國,抗洪結束後,薑英問夏奎武,“領導,您還不讓我見昌東嗎?”
夏奎武嚴肅的臉龐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顧昌東從堤壩上下來,見到他也是說的同樣一句話,“首長,您還不讓我見我對象嗎?”
他很快收斂了笑容,問道:“是你提前告訴顧昌東我會遇到危險的?”所以顧昌東在那一天時刻呆在他身邊,他上堤壩巡視的時候,腳下的泥土滑坡被洪水卷下去,是顧昌東不顧一切的將他救上來。
顧昌東說是薑英在他們兩個被帶走之前就告訴他,原本的軌跡裡,夏奎武抗險犧牲,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夏奎武指著他鼻子氣得手抖,“為什麼不提前說?”
顧昌東:“我對象說的,提前說您也未必信,叫我保護好您。”
“那要是你沒救上來呢?”
“薑英說,啥事沒有風險啊,提前告訴您也有風險,這一處避免了,下一處說不定還有意外,我對象說的沒毛病。”
夏奎武:……
難怪問詢的時候,那小妮子說她自己是個冷血的人,他看薑英比顧昌東還果斷、是個敢冒險冒進的人,顧昌東救了他,他以後還好意思去為難顧昌東嗎?
都以為他會借這次機會弄死顧正義的兒子,真是的,就當初那種奪妻之恨,他也沒弄死顧正義,現在又怎麼會為難小一輩的孩子。
夏奎武收回思緒,回頭問薑英,“以前也念過警校?”
薑英心裡一喜,這是開始相信她了,也是,秦川江的抗險已經結束,她說的事都一一驗證了,她忙說道:“念過一年。”
夏奎武聽說薑英在臨時指揮部,眼眶濕潤朝著險情最嚴重的方向敬禮,那份沉甸甸的敬意絕對裝不出來,她是受過訓練的兵,才對抗險的同誌們抱有那麼大的敬意。
“為什麼要退學?”
薑英心虛,斟酌了一下,才說道:“我們那個年代,國家強大,老百姓生活水平高,物資豐富,我想國家不缺我這樣一顆螺絲釘,我就為我媽回歸了家庭。”
夏奎武:……論口才,真沒人說的過她。
他聽薑英談論起那個年代也忍不住心潮澎湃,“我們的國家,未來真的發展成世界強國,老百姓都過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了嗎?”
薑英也收斂了玩笑的心態,肅然起敬,“是的,再有幾十年,我們的國家全方麵發展成為超級大國,我們的老百姓無論走到哪裡腰杆子都挺得住,社會凝聚力空前團結,您會看到這一天的!”
“好好!我一定努力的活到那一天!”
薑英看到夏奎武那麼嚴肅的一位軍人,激動的眼眶濕潤,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次抗險我也立了功,我能提個小小的要求嗎,不行就當我沒說。”
夏奎武失笑,這小妮子滑頭的很,他道:“你說說看,太過分的不行。”
薑英忙說道:“能不能給我頒發個獎狀,我無故消失這麼多天,家裡那邊肯定傳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了壞事被抓,我身上的事又要保密,帶個獎狀回去,他們就放心了,尤其是我孩子,我要告訴她,她的媽媽是去做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