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為不比兩個師弟,池寧和俞星垂的夥食是一直跟著宮裡走的,雖然禦廚肯定會先把心思用在伺候陛下上,但對池寧這些大佬級的宦官也是不敢怠慢的,特彆是執掌東廠、有隨時隨地進屋抓人權力的池寧,禦膳房對他一直是待遇從優,允許點菜。就這,池寧還經常不樂意吃,因為他有專門為他準備的東廠小廚房,隔壁的太子東宮也是常有賞賜。
而江之為,卻隻能苦哈哈地跟著憲台的上級部門都察院吃大鍋飯。都察院在京中所有的重要衙門裡,都以夥食差而聞名。
就真的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江之為被都察院的廚房折磨得可以說是欲仙欲死,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在憲台堅持了下去,足可見他對這份工作的真愛程度。
池寧不想為難師兄,但也不想江之為在這麼一個可以拓展人脈的場合,把時間全部浪費在品鑒瓊林宴的點心上。於是,在給了二師兄仙仙一個眼神之後,兄弟倆開始搭配著乾活,一起把話題轉向了江之為破過的案子。
終於,這個話題讓江之為來了興致,大談特談了起來。而江之為這個人,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當他口若懸河的談論起他所喜愛的東西時,他整個人都像是會閃光。
“說個什麼案子呢?就說我是如何破獲當年的舊都太監貪汙案吧。”
俞星垂曾和池寧提過一嘴,江之為破過一個與錢小玉有關的貪汙案,還說等有空了就告訴池寧,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由江之為這個當事人親自來講述。
眾所周知,錢小玉這個人愛財,但眾所不知的是,錢小玉大筆銀錢的主要來路其實是舊都的湖田與礦場。
舊都金陵,曾做過大啟的都城。後來,大啟遷都到了更加北方一些的雍畿,但金陵仍作為副都使用,城裡至今保留著與京城一模一樣的六部、十二監的權力架構,算是很多官員和宦官的養老之地。而在這種有完整官僚體係,卻沒有真正皇權壓製的地方,宦官的勢力得到了無限的膨脹。
當然,就池寧個人分析,金陵會形成這種格局的主要原因,還是大啟的皇帝沒有什麼殺太監權宦的習慣,真犯事犯到兜不住了,就把他們統一發配金陵養老。
到了金陵,他們照樣是大太監,過的生活並不會怎麼降級。這可都是些在雍畿犯事犯到了已經兜不住的主兒,長年累月的這麼疊加下來,可想而知金陵官場變成了一個什麼模樣。野蠻生長,自由自在。
不得不說,錢小玉把自己的錢袋子放在金陵,真是一步很不錯的棋,極具安全性。
到了萬不得已,錢小玉還可以一推六二五,把所有的爛賬都安在金陵的十二監頭上,那都是他們的貪欲作祟,與他錢小玉又有沒什麼關係。
由於錢小玉做得實在是太隱蔽,當年連俞星垂也不知道犯事的太監是錢小玉的門生,江之為去查案時,沒有被師弟提點什麼,那自然就是最鐵麵無私的狀態。事實上,這傻子至今不知道他對付過的人,是錢小玉的人。
也幸好錢小玉沒被牽連,也沒和江之為計較,否則真的是夠江之為喝一壺的了。
“你們知道那金陵太監,把錢都藏在哪裡了嗎?花船下層的夾縫裡!嘿,我去了一看,就覺得這些停靠在湖邊的花船水位有問題。一個船上才能有幾個姑娘啊,能下沉得那麼厲害?”但是,江之為帶人上船一搜,卻什麼都沒搜到,險些給金陵的宦官反告,“我最後是怎麼找到的?當然是找了一隻能嗅到金銀味道的獵犬啊。要我說,找東西還得是這山東細犬,厲害著呢。”
池寧聽得一腦門子問號,不得不插了一句嘴:“狗還能聞到金銀的味道?”
“可以啊,就是很難訓練。”江之為長歎一口氣,“我也是因為貪汙案之前的一個案子,巧合之下遇到的這狗。它被專門訓練過,實在是聰明,其他的狗可不成,我這兩年也很是訓練了不少,但都沒有二娘聰明。”
嗯,江之為這隻能聞到金銀味道的狗,被取名叫“二娘”。
據說是因為江之為聽人說,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山東細犬,他的狗正巧也是,又這麼厲害,就叫二娘吧,正好湊一對。
後來江之為才反應過來,二郎神的狗,可不叫二郎。
但木已成舟,就這樣吧。
大家正說著呢,靜王世子就湊了過來,他本是來和池寧打招呼的,結果就聽到了他們在說特彆厲害的二娘:“我,我能見見嗎?”
池寧看了眼聞懷古,這孩子一向乖巧老實,很少會這麼主動提出什麼來麻煩彆人,看來這裡麵有事啊。
“能啊,怎麼不能?”江之為特彆熱情,“改天我牽去您府上?”
“還是牽來東廠吧?我也想看看。”池寧主動開口,緩解了靜王世子在自己王府被提起時莫名的緊張與壓力。
聞懷古忙不迭地點頭:“對啊,咱們一起看,人多熱鬨。”
江之為卻有點為難,他看了看師弟,在對方“有話快說”的不耐煩眼神裡,說了實話:“我怕它把你的黑貓嚇著,要不早就牽狗去給你玩了。”
“!”池寧立刻化身護犢子的親爹,“誰嚇誰還不一定呢,我的狸奴厲害著呢!”
“我的二娘也厲害,它可是獵犬,能打獵!”
“我的狸奴也行啊!”養在院中魚缸裡的錦鯉,不知道被它禍禍了多少條。
“我的二娘還能找金銀!”
“我的狸奴也可以找東西啊!”不管是掉到哪個陳年舊屋的犄角旮旯,它都能給翻出來。
“二娘它敢吃屎,大黑敢嗎?”
池寧:“……”倒也不必這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