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琦:“……”
怎麼啦,怎麼就搗亂了?!
有時候在這個家裡她總是孤單的那個,因為爸媽永遠是同一國的。
她被訓得可憐兮兮,暨和北見狀,緊張頓時少了許多。
“看電視吧。”他主動說。
“好呀,最近我們在看《一簾幽夢》,男主演得很好,女主特彆楚楚可憐,就是劇情看著不太對味……”
叢琦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
悄咪咪瞥了眼廚房方向,湊到暨和北耳畔小聲說:“不過,我媽可喜歡看了。”
她打開電視,調到播放《一簾幽夢》的台,此時電視劇還沒開播,還在播新聞。
叢琦說到這部劇就有一攬子吐槽。
偏家裡看劇的就她和老媽,老媽還是忠實劇迷,堅定覺得男女主特彆配,其他人都很煩的那一類。
叢琦想吐槽都找不到同盟。
一說覺得誰誰不好,誰做得不對,媽媽就萬金油回複:電視劇都是假的,看個樂嗬而已,你較真乾什麼?
鬱悶得叢琦鼻孔都氣大了兩圈,簡直憋壞了。
好不容易有個跟自己同一國的,她總算逮著傾訴的機會了。
小嘴嘚啵嘚啵趕緊科普起劇情來。
她說一段,就問一句:“對不對,是不是很可惡?”
或者“我覺得姐姐好慘哦,腿沒了男人沒了,什麼都沒了,還要被罵偏激,哎……”
暨和北時不時嗯一聲,隔一會兒附和一句,大大滿足了叢琦的傾訴欲。
“對對對,還是咱們倆看法一致,我媽就……”
瞥到許慧英端著湯出來,叢琦心裡一咯噔。
瞬間門改口:“我媽眼光特彆獨到,她閱曆深嘛,看事情的角度就跟咱們不懂事的小年輕不一樣。”
“咦?媽,是不是可以開飯啦。”
她故作驚喜,小手浮誇地扇了扇。
假裝嗅了嗅後就狂拍馬屁:“好香啊,媽媽做飯最好吃了。”
暨和北被她改口的速度和小狗腿樣兒逗得差一點笑出聲。
想到未來嶽父嶽母就在跟前,好險才忍了下來,也加入拍馬屁的隊伍:“阿姨做的菜真的很香。”
“都是家常菜,彆嫌棄啊。”
有客人在,她得給閨女留麵子。
許慧英把湯端上桌,又回廚房端彆的。
叢琦便跑到廚房拿碗筷,一晚上沒露麵的叢智淵則端著最後一碟豬頭肉和香腸出來。
暨和北連忙起身:“叔叔。”
叢智淵看他一眼,淡淡“嗯”了聲。
大抵是老丈人看女婿,再好都能挑出毛病來。
所以跟許慧英越看越滿意不同,叢智淵覺得暨和北太好看了,而男人長太好看容易拈花惹草,態度就有些不冷不熱。
好在他隻是在心裡偷偷嫌棄,沒當著麵說。
否則彆說叢琦要反駁,許慧英估計也要罵他沒事找事,雞蛋裡挑骨頭。
叢琦覺得她爸態度怪怪的,好像誰惹著他一樣。
不過就算跟外人鬨得不愉快,也不能遷怒到暨和北身上啊,人家多冤啊。
她也不好當著暨和北麵戳破他被遷怒的事情,這樣顯得很不給老父親留麵子。
於是,叢琦偷偷瞄了瞄暨和北的表情,左手悄咪咪藏在桌下慢慢去夠對方的手。
暨和北察覺到大腿上陡然出現的爪子,低頭看了看,發現她的小動作。
主動換了隻手拿筷子,把挨著叢琦那隻遞給她。
一遞過去,叢琦就捏了捏又晃了晃。
跟哄小孩兒差不多的動作,直白好懂。
暨和北暗笑,心裡軟乎乎的,也晃兩下告訴她自己收到她的安慰了。
這手就這麼一直牽著。
他沒鬆開,叢琦就任他牽,反正被牽的是左手,一點兒不影響她乾飯。
彆說,在爸媽麵前偷摸著牽手還怪刺激的。
“小暨,你今年多大了?”
飯到中巡,許慧英率先開口。
“二十七,臘月二十六的生日。”
叢智淵沉吟片刻,突然開口:“那就是六九年的,屬酉雞,琦琦七四年屬寅虎,生肖還算和。”
“都什麼年代還看老黃曆啊,小暨,彆管你叔。”
嘴上這樣說,其實許慧英也放心了一些。
他們這輩人哪有不看生肖黃曆的,不管是迷信還是怎麼著,屬相不犯衝都是好事。
既然都登門了,那該問的肯定得問清楚。
“小暨,阿姨多嘴問幾句,你彆介意啊。”
暨和北早就準備好了。
一派坦然的樣子:“阿姨叔叔,你們想知道什麼都可以直接問,我知無不言的。”
話說得不卑不亢,眼神格外真誠。
許慧英不由得目露欣賞。
“好,那阿姨就問了啊。”
“你今年二十七,考慮什麼時候成家啊?家裡都有什麼人呢,現在工作是什麼個情況。阿姨問琦琦她也說不明白,就隻能當麵問你了,你彆介意。”
叢琦蹙眉:“媽~~~~”
手被輕輕握了握。
叢琦噘嘴,隻覺得見家長的場麵真是難熬,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遍了。
明明被為難的是暨和北,坐立難安的卻是自己。
這叫什麼事啊?傷害轉移嗎?
“琦琦彆打岔,你倆要是隨便談談我和你爸肯定不插嘴。但既然大大方方上門了,就表示你們還是認認真真談想要走下去對吧?那這些問題我們大人就不能不問。”
“談戀愛是你們倆的事,但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
叢琦:……離結婚還遠著呢!
暨和北卻很讚同這個觀點。
他們問了,其實代表著認可這段感情。
他點點頭,這次沒含糊地說隻是有點錢,而是把自己的基本情況說得非常詳細。
“……有一家地產開發公司,有兩輛車,房子隻有一套,就在浣花溪四十八號。至於家人,我父母十多年前就離異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我一直跟著外公外婆生活,十二年前他們去世了。而父母那邊,我跟他們……也已經快十二年沒見過麵了,雙方其實沒什麼往來,我家裡就我一個人……”
“抱歉……”
“沒事的阿姨,我如今過得很好。”
許慧英看向叢智淵。
兩人完全沒料到對方家庭破碎得這般徹底。
十五歲失怙恃。
一路走來成長為眼前這個從容有禮、談吐不俗的青年,不用想就知道吃過多少苦。
想想十五歲的叢琦在乾什麼?
還在跟院裡更小的孩子爬樹捉蟬,成天咋咋呼呼四處瞎玩,幼稚得很。
叢智淵表情也很動容。
隻是老丈人的心理障礙不那麼好過。
軟和話他對著暨和北說不出來。
便主動夾了一筷香腸放到暨和北碗裡:“自家灌的,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喜歡吃等下叫你阿姨洗幾節你帶回家,吃時蒸一下就行。”
“謝謝叔叔。”
許慧英也夾了一筷:“小暨,彆客氣啊。”
“謝謝阿姨。”
叢琦也跟著夾了一筷煎蛋過去。
她也是第一次聽暨和北提到家人。
聽到他說家裡就他一個人時,鼻子酸酸的,有點心疼。
她想象不到他怎麼長大的。
怎麼賺的錢。
一想就好辛苦。
叢琦心情複雜,又酸又澀,還有點痛,她撓了撓他掌心,想安慰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暨和北側首看她。
那雙水潤的大眼睛裡盛著的情緒太好懂了。
她在心疼自己。
他朝她笑笑:“真沒事兒,快吃飯。”
他從不覺得自己可憐。
因為他知道,當你很弱時一切可憐可痛的情緒除了加速擊垮你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再大的悲痛隨著時間門的推移都會漸漸變淡,最後說出來時隻剩下輕飄飄的悵惘。
他不在意那些人,所以提到他們時沒什麼情緒。
他的父母因怨憎對方,對他這個帶有對方血脈的孩子恨不得當沒生過。
同樣的,他對他們也沒有感情,一丁點都沒有。
是以從港城回來後他明知道他們的住址卻從來沒去找過他們。
他隻是偶爾會感到遺憾,對他好的外公外婆走太早了而已。
可暨和北越覺得自己不可憐,越表現得若無其事,叢琦就越心疼。
脫口就道:“沒關係,以後我爸媽就是你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