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溪喂洛寒澤吃完早餐,又和他膩歪了片刻,敲門聲便響起,洛寒澤高聲應:“進來。”
門開,是洛寒澤的特彆助理任迅。
錢溪和洛寒澤在一起四年,自是知道這位叫任迅的特彆助理身份不簡單,任迅主要負責洛寒澤一些比較私密的事,這些事,自然不是她能參與的,於是,她懂事地道彆:“寒澤,我突然想到我還有很多課業要忙,先走了啊,等中午我會帶午餐過來的。”
洛寒澤微笑著點頭:“嗯,去忙吧!”
錢溪柔柔地笑了笑,把保溫桶裝好,離開,甚至不忘禮貌地關上門。
待到錢溪一走,洛寒澤便暴躁地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全砸了,然後冷聲罵道:“錢月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她隻忠誠於我的嗎?還特意讓我把她從陳家抽調過來對付洛斯眷。現在,你看看她都對我做了些什麼,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估計會死在那裡。”
於洛寒澤而言,任迅是謀士一般的存在,錢月便是任迅幫他訓練出來的,把錢月抽調過來和洛斯眷履行婚約這部棋也是任迅想出來的。
在任迅的幫助下,洛寒澤這些年可謂順風順水,但這次卻差點被錢月打死,他焉能不氣,焉能不恨。
任迅看著暴怒的洛寒澤,鏡片下的眸子波瀾不驚,他謙恭地應道:“當初我們給錢月下達的指令是讓她臥底在洛斯眷身邊,取得他的信任,調查他回來的原因,如果情況不對,再暗殺他。主人,你看錢月突然來上這麼一出,是不是在演戲,靠苦肉計博得洛斯眷的信任。”
洛寒澤思考了片刻,也覺得有這種可能,但轉而又想到在錢家的彆墅院子內,錢月無比平靜地把椅子狠狠往他身上砸的模樣,又懷疑了起來:“苦肉計?嗬,你是沒在場,當時她是真的打算殺了我。”
任迅皺了皺眉:“可錢月明明深愛著您。”
為了拿到錢家的科研成果,洛寒澤自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麵和錢溪維持情侶關係,另一方麵,他一直以人生導師的身份勾引著錢月,讓錢月愛上自己。
一直以來,錢月迷戀他至死,就連結婚前他們的會麵,錢月都表現出了對她的喜歡。
可現在……
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取得洛斯眷的信任而演戲。
洛寒澤神色稍霽,他問道:“你聯係了錢月沒有。”
任迅搖頭:“聯係不上。”
為了避免監控,和錢月的聯係,任迅一直用的是很隱蔽的方式,這次洛寒澤被錢月打了,任迅第一時間想聯係錢月看看她的目的,卻……一直沒有聯係上。
旋即,想到了什麼,道:“婚前,她出了個小車禍,腦子被撞到了一下,很輕微的腦震蕩,按理說不至於被撞傻了,但現在很多事情都不好說。”
洛寒澤腦海裡登時浮現起錢月拿椅子砸自己的畫麵,氣得肺都是疼的,他冷言諷刺道:“她那何止是撞傻了,簡直撞瘋了。”
任迅推了推眼鏡黑色的金屬框架,聲音一貫的機械冰冷:“主人,我們花費了二十年才培養出一個錢月,貿貿然處理掉她確實可惜,不如稍待片刻,看看她接下來的表現,如果她真的失去控製背叛了您,那自然要處理掉她。”
洛寒澤點頭,他也是這樣的打算,失去掌控的狗,不如不要。
任迅又建議道:“您的那位弟弟今天會來探望您,但錢月似乎沒跟來,主人,您不如把錢月的身份直接告訴他。”
洛寒澤詫異:“告訴他?!”
任迅道:“若是錢月真的背叛了我們,那也不能為洛斯眷所用。”
洛寒澤笑笑:“確實。”
錢月,隻會是和綁在他船上的一條螞蚱,她要是背叛,他絕對會讓她不得好死。
任迅又和洛寒澤商議了一些其他事情的進展,便道彆離開。
已經是上午九點,洛寒澤的父母洛元傑和秋嫻前來醫院守著兒子。
洛元傑一過六十,就從公司退了下去,把博瑞製藥的全部事務全權交給長子洛寒澤打理,現在的洛元傑就北京城裡一特純樸的大爺,這位穿著簡單的老人看到親生兒子纏了一身的繃帶躺在床上,心疼壞了,他嗔怪道:“你這孩子,昨天出車禍了怎麼都不跟我們說啊,你是不知道,今天一早你媽聽說你出車禍了差點沒嚇暈過去。小眷失蹤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回來,腿卻殘了,爸跟媽可是不能接受你有什麼事情。”
秋嫻就站在一旁,看著長子,眼眶都是紅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怎麼出的車禍?”
洛寒澤溫和地道:“沒多大事,就撞到了手,肋骨也斷了幾根,這不是怕你們擔心麼?就想著做完手術再告訴你們?這不,沒多大事,醫院躺個幾天就能出院,回家靜養就是了。”
“你這孩子。”
洛元傑無奈搖頭,卻也知道長子一直是這樣不讓人操心的性格,他轉而問道:“到底是誰撞的呀?肇事司機怎麼都沒過來?”
洛寒澤懶洋洋的模樣,道:“我自己撞的,昨天有點累,可能疲勞駕駛,就出了事,畢竟你們的兒子年紀也不小了。”
秋嫻立馬關切地道:“以後還是配司機吧,你天天忙公司的事情,自然累,有司機開車,也省得辛苦。”
洛寒澤淡然應:“知道。”
秋嫻又催促道:“你年紀也確實不小了,也該定下來了,既然跟小溪在一起了,就把證扯了早點要個孩子。”
洛寒澤道:“媽,小溪她現在才大二,你總不能讓一個大二的學生結婚生子吧!”
秋嫻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也到法定結婚年齡了,錢月不是和她一樣大嗎,不也跟斯眷結了婚。”
洛寒澤道:“那能一樣嗎?”
秋嫻回:“哪裡不一樣?!”
洛寒澤歎息道:“那是哥哥和錢家欠他的,這是錢月找了回來,沒找回來,誒……”
秋嫻也知道,這是一筆爛賬,歎了口氣,也不再提這個話題,隻問道:“小眷怎麼還沒來,我記得以前,他可黏你了,天天就想著跟哥哥玩。”
洛寒澤清清淡淡地回:“他腿不好,行動自然不便,但應該也快過來。”
幾乎是洛寒澤話音落下的刹那,易程推著輪椅進來了。
輪椅裡,穿著簡單的衛衣和牛仔褲的洛斯眷嘴甜地叫人:“爸、媽。”
緊接著,看向床上的洛寒澤,微笑著喊:“哥。”
洛斯眷想到昨天下午的一切,額角跳了跳,卻仍是謙和地打招呼:“小眷來了呀!”
洛斯眷卻一派關心:“哥,你怎麼不小心啊,竟然出了車禍,我腿已經不好了,你可不能有半點閃失啊!”
洛寒澤臉色臭得可怕。
他究竟怎樣變成這樣的,洛斯眷最是清楚不過了。
洛寒澤氣得後槽牙都是疼的,卻隻能擠出笑臉,和洛斯眷扮演兄友弟恭:“疲勞駕駛罷了,謝謝小眷關心,哥沒多大事。”
洛斯眷看著裹著紗布和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洛寒澤,雖然洛寒澤如今所經受的痛苦不及自己經受的萬分之一,但最起碼洛寒澤不好受就是了,看到洛寒澤不好受,洛斯眷心情相當不錯,他輕笑開來:“沒事就好。”
洛寒澤看著洛斯眷笑,自然一陣不爽,他現在和洛斯眷臉皮已經徹底撕破了,卻仍然在父母麵前維持著那副兄弟情誼,當下,洛寒澤笑著道:“倒是你,小眷你的腿,哥哥已經聯係了美國那邊頂尖的醫生,隻要你時間合適,我們立馬過去治療。”
雙腿殘廢……
那絕對是洛斯眷的痛處。
而這雙腿,可以說是洛寒澤廢的。
如今他言辭如刀,一下下戳著洛斯眷的痛處,其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洛斯眷神色一閃而逝的陰霾,但他早已經習慣了這雙殘廢的腿,便笑得溫雅淡然:“我這腿,殘了這麼多年了,是不可能好了的,倒是哥哥,小心點,可彆有什麼閃失,不然爸媽可是會傷心的。”
洛寒澤唇角抽了抽,卻也沒說什麼了。
兄弟兩人一通言語交鋒,也不知道誰勝誰負。
洛斯眷卻懶得和洛寒澤扮演兄弟情深,而是和父母閒談起來。
冤有頭債有主,洛斯眷的情況,是洛寒澤一手照成的,但他的父母卻異常善良,對此一無所知,所以對待親生父母,洛斯眷表情溫柔得多也真摯得多。
洛元傑年過四十才生的他,老來得子,洛斯眷自然備受寵愛。
洛斯眷有些時候真不明白,為何曾經自己敬佩著的尊敬著的仰慕著的哥哥,竟然會變成完全陌生的模樣。
一家人在醫院VIP病房內閒談著,氣氛倒也融洽。
秋日上午暖金色的光線從窗戶打了進來,照得室內一片乾淨明亮,一切看上去平靜美好,但洛斯眷知道,表麵越是平靜,底下越是暗流洶湧。
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夕罷了。
時光匆匆,一個上午轉瞬而逝,到了飯點,洛元傑要和秋嫻去醫院附近的餐館吃飯,洛斯眷呆了一上午在父母麵前做足了禮數,便也打算離開。
洛元傑和秋嫻一走,洛寒澤卻叫住了他,要和洛斯眷單獨談談,洛斯眷沒拒絕。
洛寒澤笑得如沐春風:“你不會不知道,錢月……是我的人吧!”
洛斯眷眸色一片幽沉,他唇邊的笑意清雅寧和:“哥,你在說什麼,錢月可是我的新婚妻子。”
洛寒澤臉上的笑容加深了:“當初我和錢月,絕對稱得上濃情蜜意。”
洛斯眷登時一陣惡心,有一種忍不住作嘔之感,他當然知道,錢月是洛寒澤的人,更知道,錢月深愛著洛寒澤。
但現在,錢月……不一樣了。
她出了車禍,撞到了腦袋,然後變成了智障。
洛寒澤見洛斯眷沉默不語,笑得邪佞:“弟弟啊,你還是太弱了,見識也太淺了,我真的害怕你剛回來沒多久,就被我玩死了。”
洛斯眷神色一片冷森,緊接著,又笑了開來:“誰被誰玩死還不知道呢?”
洛寒澤嗤笑:“我覺得,你被錢月玩死的概率比被我玩死的概率更大。”
洛斯眷低低笑了開來:“嘖,這麼拙劣的離間計,也是可笑。看來錢月現在為我衝鋒陷陣,哥哥很不好受啊!”
洛寒澤眸光閃爍了一下,旋即一派溫潤儒雅。
“我們回去吧!”
洛斯眷聲音淡漠地打了聲招呼,易程便推著輪椅離開。
出了病房不久,便撞上了拎著保溫桶給洛寒澤送午飯的錢溪,洛斯眷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