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以來, 啟隱的小動作一直不斷,尤其是對風寧城。時不時的就派人去風寧城搗一下亂。
而近一個月, 越來越囂張了。
接連幾日都有百姓半夜在家被殺。不僅如此, 有時還會放火。
風寧城縣令派出去的衙役不僅沒能抓住凶手, 還反而被殺了幾個。
一時之間, 城內人心惶惶。
接到求助之後,趙將軍讓韓瑾陸帶著一隊人去風寧城了。
此時天還沒黑,韓瑾陸帶著一行人在縣衙內等著。這時, 一個衙役過來了, 說是縣令有事找他。
等韓瑾陸離開之後,許是因為興奮,又許是因為焦急, 幾個人聊起了天。
“今晚要是抓到了賊人咱們是不是就要立功了?”
“是啊, 要真能抓住殺人放火的,可不就要立功了麼。”
另一人卻道:“我也不想著立功, 隻想趕緊殺了那些賊人, 免得他們再濫殺無辜。”
“放心吧,剩子,一定會的。”
“咦?剩子,你是不是風寧城人?”
剩子道:“是啊,我家就在城東。這些年被啟隱煩得要死, 忍無可忍, 來參軍了。隻想著趕緊結束這場戰爭, 把啟隱都給打回去。”
“我怎麼記得你偷偷跑出來參軍的?”
“嗯, 我爹在戰場上被啟隱的人殺了。我娘不想讓我去軍營,想攢點錢,我們娘倆趕緊離開這裡。可我不願,總想著給我爹報仇。”
“你這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吧?等這兩天忙完,還不趕緊回家看看去?”
“再說吧,我騙了我娘,跟她說我出去做工了。可我手裡沒錢,怎麼好意思回家去看她。”
韓瑾陸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後麵幾句話,他進來之後,看了一眼那個身材矮小,膚色偏黑的一個小兵。
剩子見韓瑾陸在看他,連忙站直了身子,叫了一聲:“大人。”
“嗯。”韓瑾陸淡淡的點了點頭,“若今晚能成功抓住賊人,都有賞,一人賞二兩銀子。”
大家彼此看了看,興奮的齊聲說道:“多謝大人!”
當晚,隱藏在街巷中的韓瑾陸遇到了試圖潛入百姓家中殺人的啟隱人。
二話不說,韓瑾陸上去就跟人糾纏在了一起,幾招之後,那人便倒下了。沒等韓瑾陸去詢問,那人吞下毒藥自儘了。
家中的一對祖孫聽到動靜之後,連忙走出來跪在地上朝著韓瑾陸謝恩。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年邁的爺爺臉上流著淚,“快,虎子,是大人救了你,快給大人謝恩。”
“多謝大人。”
沒待韓瑾陸說些什麼,隻見另一處火光衝天,不知被點燃了什麼東西。
見狀,韓瑾陸沒再搭理這一對祖孫,連忙趕了過去。
在路上,再次遇到了跟剛剛那個黑衣人同樣裝扮的人。
這個黑衣人正是剛剛放火的那人。雖然他成功的放了一把火,但卻沒能成功的逃跑,被韓瑾陸給活捉了。
由於發現的及時,火勢也及時控製住了,沒有殃及到旁邊的人。
隻是,熟睡中的一家三口卻被人一刀斃命了。
看著血泊中的三個人,韓瑾陸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悲傷和愧疚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留下幾個人救火,他又立馬把人分散開來,去尋找還有沒有其他的黑衣人。
幸運的是,韓瑾陸又抓住了一個還沒來得及行凶的黑衣人。
接下來,一直到天亮,終於沒有再發現可以的黑衣人。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風寧城的縣令之後,韓瑾陸帶著活捉的那名黑衣人去了軍隊駐紮的地方。
接著,韓瑾陸帶著人去休息了。
可是,躺在床上之後,韓瑾陸卻難以入眠。
想到那被人殺害的一家三口,內心深處有著深深的自責。如果他能更快一點,再快一點,那三個無辜的百姓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
那兩名夫婦不過是跟他一般的年紀,孩子仍在繈褓之中。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那孩子還沒有好好的感受一下這個世界。
可眨眼間,三個人全都停止了呼吸。
他著實想不明白,打仗為什麼不能真刀真槍的乾,非得濫殺無辜。對於這種做法,他非常不齒,也萬分的痛恨啟隱。
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在他看來,製造恐慌似乎對於打勝仗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會讓他們加強對風寧城的防護。真啟隱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就是單純為了殺戮嗎?
他突然發現戰爭遠比他想象中的殘酷,也比他想象中來得快。
再想到哪跪在地上的祖孫倆,韓瑾陸覺得,肩膀上壓著的東西似乎越來越重了。
這一刻,他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不再是文國公府的六少爺,也不是麗姝郡主的未來夫婿,而是一名將士,一名保護百姓的將士。
正思索間,營帳的門被人打開了。
褚廷年聽說了韓瑾陸昨晚的事跡,想過來找他聊一聊。原本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也沒抱什麼希望。結果卻發現韓瑾陸躺在床上,睜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著韓瑾陸臉上沾染的血跡,褚廷年第一句話就是:“哎呦喂,你不是不洗臉睡不著麼,怎麼今日臉上這麼臟也不去洗洗?”
韓瑾陸從紛雜的思緒回過神來,看了褚廷年一眼。
“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我做什麼?”褚廷年被韓瑾陸盯得有些不自在,“對了,忘了說了,恭喜你啊,昨晚成功阻止了兩個賊人,殺了兩個,活捉一個。立功了啊!”
韓瑾陸心中卻沒有一絲的開心,心情沉重的說道:“死了三個百姓。”
褚廷年聽後,憤怒的說道:“那些賊人真不是個東西,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算什麼好漢,有本事過來跟我們打啊!”
“如果我能快一點,如果我能及時發現,說不定那三個人也不用死。”
褚廷年沒想到韓瑾陸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立馬反駁:“你可是成功阻止了另外兩個。我聽說他們武藝高強,能阻止兩個已經是幸事。沒看見麼,風寧城的衙役一個都沒能阻止不說,還被人反殺了。你已經很厲害了。”
雖然褚廷年平時對韓瑾陸有些不服氣,但卻不得不承認,韓瑾陸武藝的確高強。昨晚的事兒也辦得非常漂亮。
說完之後,褚廷年仍舊不解氣,繼續說道:“所以,這事兒要怪就怪啟隱的人太不是個東西,太沒有人性,濫殺百姓。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要做的就是殺了啟隱的人,阻止他們繼續作惡。”
被褚廷年一說,韓瑾陸的紛亂的思路變得平靜了一些。
是啊,尤其糾結這樣的事情,倒不如好好休息,晚上把那些敢來鬨事的黑衣人全部乾掉,不給他們作惡的機會。
“你說得對,如果他們今晚敢來,我一定一個都不放過。”韓瑾陸堅定的說道。
“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韓六。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那人審完了沒有。”
“好。”
褚廷年走出營帳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情。他剛剛明明是聽到韓瑾陸有了賞銀,所以想去借錢來著,怎麼說著說著,罵了啟隱幾句之後就給忘了呢?
此時再返回去也不好,恐會打擾韓瑾陸休息。
想了想之後,還是離開了。
經過一天的審訊,這個黑衣人終於招了。原來他們是得到了上級的命令,每晚都會來三個黑衣人,去風寧城不同的地方殺人放火,製造城中的混亂和恐慌。
聽到這個消息,風寧城縣令加緊了對入城人員的排查。
可即便是排查,到了晚上,黑衣人還是行動了。
這一晚,黑衣人的行動沒有成功。不過半個時辰,韓瑾陸就抓住了三個黑衣人。兩個自儘了,一個還活著。
二牛在一旁興奮的說道:“大人,看來今晚咱們能好好休息了。”
韓瑾陸心中也放鬆了許多,他放鬆的是,今晚終於沒有再死人。
可就在他們把人押去縣衙之時,城東的方向又傳來了信號。
“不好,出事了。二牛,你帶人把這個人押過去,我去城東看看。”
“是,大人。”
等到韓瑾陸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裁縫店的活計已經被殺了。
除此之外,倒在血泊中的還有一個人。
“剩子!”二牛大聲吼道,“剩子,你快醒醒。”
聽到二牛淒厲的喊聲,韓瑾陸快步走了過來。
這時,剩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握著韓瑾陸的手,虛弱的說道:“大人,我……我……我捅了他一刀……他……他往那個……”
一句話沒說完,剩子那一隻站滿了血跡的手就垂了下去。
“剩子!”
韓瑾陸探了探剩子的鼻息。
探完之後,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握住了雙拳。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之後,韓瑾陸聲音冷硬的說道:“二牛,你在這邊看著,我去追人。”
這是第一次,他身邊的人死在了他的麵前。剩子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還那麼年輕。父親死在了戰場上,母親還在家中等著他回去。
他有著偉大的夢想,想要殺儘來啟隱進犯的賊人。
可這一切,都停止在了這一刻。
韓瑾陸的心被刺得極痛。
找了許久之後,韓瑾陸終於沿著血跡找到了藏在青樓的賊人。
經過打探,得知這賊人早就在幾個月前來到了風寧城。一直在青樓打雜,從未有過任何的異動。若不是現在被韓瑾陸抓了出來,還不知道會隱藏多久。
接下來一晚上,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