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過後,院試正式開考。
林如海和小黛玉還是和之前一樣,一大早起來先陪林淮玉用早膳,隨後又送林淮玉去院試的考場。
院試的考場在揚州府的貢院。院試是童試中最後一場考試,也是童試中最重要的考試,所以它的考場要在最重要的地方舉辦。
既然是三場考試中最後一道考試,那麼它自然也是三場考試中最難的。每年有不少人都栽在院試上,考不中秀才。
每年,有不少人順利考過縣試和府試,但是每次都折在院試,離秀才隻剩一步之遙。
在揚州有一個非常有名的中年男人,他每年的縣試和府試不僅都考過了,而且考得還不錯,但是每次考院試的時候,他就是考不過。連續考了二十年,他每次都能順利地考過縣試和府試,就是偏偏考不過院試,總是離考中秀才差一步。
像這樣一直折在院試的學子並不少,因為隻差最後一步沒有考中秀才,被氣病、被氣瘋、被氣死的人也不少。
從這些事情就能看出來,院試有多難考。當然,對於絕大數的人來說院試不好考,但是對於有的人來說院試並不難。
在考院試之前,林淮玉又刷了往年院試的考題。對比縣試和府試,院試考題的難度的確加大了不少,不過對他來說還是很簡單。
對林淮玉來說,往年的院試的考題沒有葉文賦和宋修文出的考題難。這麼說吧,往年的院試的考題難度是畢業考,而葉文賦他們出的院試的考題的難度卻是奧賽級彆的。
林淮玉慶幸,童試的三場考試的考題不是葉文賦他們出題,不然能考過的人寥寥無幾。不過,他想到從鄉試開始,所有的科舉考試的考題是他們出的,他就覺得自己考中舉人的可能性很小。
之前的縣試和府試,林淮玉都考中了案首。葉文賦和宋修文不僅沒有寫信誇他,反而讓他再考中院試的案首,爭取考中“小三元”。
對於考中“小三元”一事,如果說一點期待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林淮玉也希望自己能考中“小三元”。但是,院試的案首可不像縣試和府試的案首好考。
林淮玉覺得他要是真的有幸考中院試的案首,實現“小三元”,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不過,要是考不中院試的案首也沒有什麼。
他覺得考不考中院試的案首不是那麼重要,但是葉文賦和宋修文寫信給他,讓他務必要考中院試的案首,實現“小三元”。
林如海、宋修文、葉文賦他們三人中,隻有宋修文當年考中了小三元。林如海當年童試的時候,考中了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沒有考中院試的案首,離院試的案首隻差一步。當年,他院試考了第二名。葉文賦當年考童試的時候,考中了縣試和院試的案首,沒有考中府試的案首,所以也沒有考中小三元。
“老宋和老葉的話,你不用管。”林如海見兒子的神色有些嚴肅,以為他在緊張,溫聲地安慰道,“考不考中小三元並不重要,考過院試就可以了。”林如海並沒有要求林淮玉考中小三元。當年,他自己都沒有考中小三元,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兒子考中小三元。
小黛玉給她哥哥打氣道:“哥哥,你一定可以考中秀才的。”
“考中秀才,我還是很有信心的。”林淮玉淡笑道,“至於案首,我沒有太大的把握。”
“哥哥,你之前考縣試和府試的時候,也說自己沒有把握考中案首,結果你都考上了案首。”小黛玉瞥了一眼她哥哥,語氣意味深長,“這次你又說沒有把握考中案首,說不定到時候你又考中了案首。”小黛玉不知道有一個詞,可以非常精準地形容她哥哥,那就是凡爾賽。
林淮玉非常謙虛地說:“我是真的沒有把握。”古代的科舉考試又不像現代考試。現代考試都有標準答案,古代的科舉考試可是沒有標準答案,尤其是策論。他不能保證他寫的策論對每個批閱考卷考官的胃口。每個考官的喜好不一樣,有的喜歡他的策論,有的就不喜歡他的策論,所以評分的時候就會出現差異。“縣試和府試能考中案首,說明我的運氣不錯。我不覺得我一直能有好運氣,讓我在院試上考中案首。”
見兒子這麼謙遜,林如海心中很是欣慰。如果換做其他人連續考中縣試和府試的案首,一定會洋洋得意,甚至驕傲自負,覺得自己一定能考中院試的案首。可是,林淮玉一直以來對自己考中縣試和府試的案首一事並不怎麼在意,也不覺得自己連續兩次考中案首有多了不起,甚至覺得自己是運氣好才考中的。
其實,實力也是運氣。如果沒有實力,哪來的好運氣連續兩次考中案首。但是,林淮玉並不這麼認為。
“哥哥,你太謙虛了。”
“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係統聽到林淮玉這番話,默默地吐槽道,它怎麼覺得宿主在凡爾賽。
林如海滿臉慈愛地說道:“淮哥兒,你能這麼想很好。”接著,他又跟林淮玉說了說考院試的一些規矩和規定。
貢院離林家不遠,坐馬車過去隻需要兩刻鐘。
已經有不少考生在貢院大門口的廣場上排隊等待,林淮玉跟林如海他們道了彆後,跳下馬車加入到廣場上的排隊隊伍中。
此時,天剛剛亮,幾片紅雲彙聚在天邊,仿佛被浸了血,像是在告訴所有考生,今天是一場異常血腥的戰役。
有些比較迷信的考生看到天空上飄著幾片血雲,覺得很不吉利,擔心會影響到他們的成績。當然,這麼認為的這些人,明顯是沒有什麼實力,把考不好的原因歸到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上。
貢院的大門會在卯時初打開,現在離卯時初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來廣場排隊的考生越來越多,但是卻沒有任何喧囂或騷動。場麵十分安靜,靜得有些可怕。
考生們之所以不敢說話,主要是貢院的大門口站了不少佩刀佩劍的士兵和衙役。這些士兵和衙役們,一個個神色沉肅,全身上下散發著凜冽的氣息。
有不少考生被這些士兵和衙役們身上的鋒利氣息給震懾到,膽子小的甚至被嚇得雙腿發軟,哪裡還敢大聲喧嘩,一個個安靜如雞地等著貢院大門打開。
從貢院門口的士兵和衙役們來看,就知道院試比之前的縣試和府試要嚴厲許多。
院試跟縣試和府試的流程不一樣,它需要考兩場,正式一場,複試一場,每一場考一天。不過,院試考得內容跟府試差不多,四書題、五經題、策論、詩賦。
四書題主要考四書上的內容。五經題主要考帖經和墨義。
帖經:其實就是填空題,給出書上某行帖上幾個字,考生把剩下的字補齊。
墨義:其實就是簡答題,是一種簡單的對經義的回答。比如說題目是“溫故而知新”,那麼考生隻要把這句話的含義寫下來就好了。就跟現代考試考文言文,讓學生翻譯成白話文一樣。
策論:其實就是作文題,主考設題指事,考生以這個做文章。說的再簡單點,考得就是政治。比如說以《論語.為政》裡一句話為題目,讓考生結合當下的時事政治來答題。
詩賦:其實就是做詩詞,這跟縣試考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是一樣的。
卯時初,貢院的大門打開,考生們有序地進入貢院內。
等進入到貢院的院子裡,考生們再次按照順序,分成四排站好。
在進入考場前,自然是要經過一番嚴厲詳細地搜查。
院試跟府試一樣,考生們什麼東西都不允許帶。筆墨紙硯,考場內會提供。午飯,考場裡也會提供。考府試的時候發的是兩個大饅頭,據說院試會發一個大饅頭和一個包子。當然,包子不是肉餡兒的。
院試的搜查更為詳細和嚴厲,考生們除了脫去衣服和鞋襪,有的甚至還要把頭發散下來。好像之前有人把小抄藏在頭發裡,或者藏在玉簪裡,所以頭發上戴著冠或者簪子裡的考生都會被扯了頭發。
林淮玉的頭發直接用緞帶綁著的,這樣就不會被衙役們扒了頭發。
站在林淮玉前麵的仁兄戴著紫金冠,就被衙役拆了下來。這位仁兄一看平時在家嬌生慣養,自己不會紮頭發,隻好披散著頭發。不過,好在像他這樣披散著頭發的人不少。
輪到林淮玉的時候,衙役們看他的眼神立馬變得不一樣,態度也變得客氣起來,對他的搜查不像剛才那位仁兄那樣粗暴和不耐煩。
衙役們之所以對林淮玉客氣,一方麵是林淮玉的父親是林如海。在整個揚州官場,沒有人不知道林如海是誰。另一方麵是林淮玉是縣試和府試的案首。
如果林淮玉不是林如海的兒子,就憑他是縣試和府試的案首,衙役們對他也會客氣些。
林淮玉的搜查很快結束,接著他在另一個衙役的帶領下,前去考場。
他又在第一考場,又坐在第一個位置。之前,考府試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坐在第一場考場的第一個位置。考完後,他才知道府試的考場和位子是按照縣試的成績來排的。那麼,院試的考場和位子也是按照府試的成績來排的。
林淮玉是府試的案首,自然被安排坐在第一位。考試還沒有開始,林淮玉先檢查了下考場提供的筆墨。之前,考府試的人,就有人分到的筆墨不是很好,這人膽子小還不敢說,寫出來的字不是太好。
仔細地檢查了筆墨,發現沒有任何問題後,他這才開始潤筆、磨墨。
過了一會兒,考生們陸陸續續到齊了。
考生們坐在自己的“小屋子裡”,緊張害怕又充滿期待地等著考試開始。
很快,厚重悠遠的鐘聲在貢院響起。三聲鐘聲結束後,院試考試正式開始。
衙役們開始發放試卷。林淮玉拿到試卷,照例先檢查試卷有沒有錯漏或者模糊的地方。確定試卷沒有任何問題後,開始看題。
第一道四書題,考得是《論語》、《大學》、《孟子》、《中庸》書本上的內容。
院試考的比府試難。府試考四書上的內容是,會給出一句完整的話,讓考生把這句話的前後內容寫下來。而院試就有些刁鑽了,它給出的不是一句完整的話,而是半句話或者幾個字。更變態的是它會給第一句話的兩個字,再給出第五句一個字,讓考生把這五句話填滿。不過,隻要熟背四書的內容,就能答出。
其實,五句話是連貫的還好些,就怕五句話不是一篇裡的內容。比如說第一句話取自《大學》,第二句話取自《孟子》、第三句話取自《論語》……
有時候為了迷惑考生,給出的幾句話的字是一樣,比如說第一句話開頭給出【君子】兩個字、第二句話中間給出【君子】兩個字、第三句話給出【君子】兩個字,讓考生們把這三句話的內容填滿。
哪怕熟記四書裡的內容,看到這樣的題目也會茫然,畢竟四書內容裡有不少“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