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和巡撫原本屬於臨時性質,他們一個管軍一個管民,在處理完地方事務後兩人都是要回朝的,不過到了明朝後期,由於地方事務繁雜時常發生戰亂,這兩個職務也就從臨時變成了常設。
福建發生戰亂,第一責任人自然就是身為最高長官的巡撫夏大言,第二責任人就是負責軍事的總督盧光彪了,現在根據觀察楊峰發現這個盧光彪身材高大相貌也頗為沉穩,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是老成持重的人,怎麼會在短短半年之內讓福建境內糜爛至此。
看到楊峰在打量他,盧光彪隻是躬身施了一禮卻沒有再說什麼。
夏大言見過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也沒說什麼,隻是微笑著邀請楊峰進城。楊峰也不好在這個場合詢問當前的戰事,很是崇善如流的和夏大言等人一起進了城。
看著楊峰率領浩浩蕩蕩的大軍跟夏大言等一眾官員進了城,在官員隊伍中的一名三旬左右,穿著六品綠色官服的官員看著楊峰等人離開的方向了冷笑了一聲:“好一個囂張跋扈的武夫,原先朝中的同僚寫信告知的時候本官還不信,現在看來何止是囂張跋扈啊,簡直就是目中無人,難怪如今江南士紳都在盛傳若不除此佞臣大明危矣。”
“噓……仕林兄,慎言!”旁邊一名同僚聽到後趕緊抓住了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低聲道:“如今這裡到處都是他的人,你的話若是讓那個人聽到了少不了又是麻煩。”
“本官會怕他?”這名官員麵帶傲色道:“本官乃是朝廷派來巡視福建一地的巡查禦史,向來隻對天子負責,他縱然是江寧伯也無權處置本官。正好相反,他見了本官倒是要小心點,不要讓本官抓到錯處,否則本官照樣要彈劾他!”
“仕林兄威武!”旁邊幾名官員聞言後紛紛豎起大拇指,“吾輩讀書人心中自有浩然正氣,他一介武夫何德何能占此高位,吾等當一同監督此獠,若是犯錯我等便一同彈劾他。”
“對……我等讀書人胸有浩然正氣,自然不用懼怕那些妖魔鬼怪!”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一時間氣勢倒是頗為充足。隻是也有不少人在一旁冷笑,還是年輕啊,楊峰又豈是好對付的,況且如今夏大言更是有求於楊峰,你這個愣頭青在這裡大放厥詞詆毀楊峰。看著吧,有你們好受的。
不提這裡的插曲,大軍來到城外駐紮了下來,楊峰則是帶著宋燁和五百家丁隨著夏大言等人來到了巡撫衙門。夏大言等人早就安排好了宴席,楊峰一來之後就入了席。
楊峰也沒有托詞,這畢竟是一種官場的規則,雖然楊峰對這種事情不是很感冒,但他也不會蠢到在這種小事上跟彆人較勁。
酒是上好的汾酒,菜是酒樓的大師傅精心燒製出來的閩菜。什麼佛跳牆、泉州肉粽、海蠣煎、福建扁肉等菜肴源源不斷的端了上來,剛半天的路正好餓了的楊峰也不客氣,放開腮幫子就吃。
楊峰的這番吃相看得一些官員暗自好笑,不少人更是低低笑出聲來,剛才那位公然鄙視楊峰的巡查禦史曾培新更是對身邊的同僚道:“縱觀此獠吃飯的架勢便知道此人之粗俗,吾等羞於與他為伍。”
楊峰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吃飯的模樣被不少人嘲笑,不過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畢竟獅子是不會理會老鼠的挑釁的。一連吃了兩打碗米飯後楊峰這才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舉起酒杯主動敬了夏大言、丁友文、塗洪亮和盧光彪等人一杯,隨後才對夏大言道。
“夏大人,福建匪患之事震動朝野,皇上和內閣的諸位閣老都非常關心此事,而夏大人在信中所說的又太過簡略,不知夏大人可否將當前形勢告知本伯。”
“當然可以,其實就算是伯爺不問下官也會如實稟報。”
夏大言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輕歎了口氣後這才說道:“其實這件事從今年三月便露出了跡象,自今年以來,我福建一省連續數月無雨,可謂是遍地赤野,百姓衣食無著之下隻能吃草皮樹根乃至觀音土苟活,而官府又沒有錢糧賑災。
就在這個時候,以鄭芝龍為首的匪徒突然出現,一開始他們經常給百姓施粥發藥,百姓們自然對他們感恩戴德,然後鄭芝龍便趁機蠱惑一些百姓移民到對麵的小琉球(台灣),說那裡土地肥沃,隻要過去便可一家分到一百畝土地,不少百姓被蠱惑之後紛紛全家遷徙到了小琉球。
鄭芝龍此舉已經觸犯了朝廷的禁令,官府知道後自然不能聽之任之,先是派人警告了鄭芝龍,但是此人仗著自己的手中的兵馬並未將官府的警告放在眼裡,甚至將官府派去的官差給殺了。官府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很快便派兵對其進行圍剿,但隨後的結果卻出乎了眾人的意料,朝廷的大軍竟然全軍潰敗,本官不得已這才派了六百裡加急向朝廷求援。”
“唔……是這樣啊。”
楊峰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夏大言說得很簡單,但楊峰卻從裡麵聽出了不少東西,他又轉身對右邊的盧光彪道:“盧大人,你身為福建總督,總管福建戰事,對於戰事失利之事有何看法?”
盧光彪麵露苦澀,“伯爺問得好,福建戰事糜爛,下官身為福建總督自然是難辭其咎。但下官以為此戰卻是非戰之罪。”
楊峰不動聲色道:“哦……莫非盧大人還有隱情和苦衷?”
坐在不遠處的曾培新更是麵露冷笑之色,對身邊的同僚道:“身為總管軍事的一省總督,卻是遇事推諉毫無擔當,有此人坐鎮福建我朝廷大軍想不敗也難啊。”
“仕林兄說得對,明日我等便上折子彈劾他們幾個,有這樣的人在此,福建的匪患永遠也彆想平息!”旁邊不少人也是低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