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洪福通突然罵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咱們家還是其餘五家,乃至那些和咱們一起罷市的人都已經沒有了退路。你信不信,若是這一仗咱們敗了的話,不用楊峰動手,夏大言第一個就會撲上來將咱們給撕碎。”
洪安雀不說話了,前些日子他們可是將夏大言給得罪狠了。自古以來華夏便有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的話,他們身為一介商賈,卻膽敢公然威脅一省巡撫,但凡是有點脾氣的官員都受不了啊,夏大言先前之所以沒有動他們不過是因為拿他們沒有辦法而已,如果這次他們敗落的話,罷市這個近百年來商賈麼用來威脅官府屢試不爽的殺手鐧失效之後,夏大言若是還能忍得住不動手,那他也枉為一省巡撫了。
洪安雀期期艾艾的問:“既然父親早已料到會有如此後果,那為何還要支持孩兒跟楊峰杠上呢?”
洪福通冷哼道:“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是禁海不能繼續下去,咱們六家海商遲早都會衰落下去,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搏出未來上百年的前程。這四日以來,咱們六家光是銀子就花了一百多萬兩,還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否則你以為其他五家都是傻子,願意拋出大筆的銀兩跟咱們發瘋。”
“原來如此!”洪安雀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天不管他怎麼跟大明皇家商行的人鬥法,隻要是銀子快用完了,其餘六家都會二話不說從自家的庫房調出來,讓洪安雀始終不用為銀子而擔心,原來根子是出在這裡啊。
想打這裡,洪安雀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既然不拚是死,拚了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那咱們就跟他們拚到底!”
“對……這才是我洪福通的兒子。”洪福通哈哈笑了起來:“這幾日你就放心的做事,有為父和那幾個老不死的在後麵坐鎮,你就不用擔心有人給你使絆子。”
“明白……孩兒多謝父親!”洪安雀鄭重的給洪福通磕了個頭。
這場堪稱是大明立國以來最嚴重的貿易戰自從開戰以來不僅吸引了整個福建的目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更是連江南各地和京城都驚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福建,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廈門府,這個堪稱是貿易戰最先發起的地方。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當貿易戰進行道第九天的時候,六家海商們往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場裡投入的銀子已經達到了六百多萬,平均下來每家投入的銀子都在一百萬兩以上,即便是六家海商財大氣粗也感到手裡頭的資金鏈有些吃緊了,其餘五家不得不聯袂來到了洪府找洪福通商議對策。
“弘毅公,你給小侄一句準話,咱們還要跟楊峰都多久?”寧家家主寧耀神情凝重的對洪福通道:“這已經是第九天了,咱們每家至少砸出了上百萬兩銀子,如今小侄府裡的銀庫已經空得能跑耗子了。”
洪福通輕哼了一聲,“你們每家都使了銀子,難道我們洪家砸出的就是石頭不成?”
聽到洪福通語氣不善,寧耀苦著臉道:“弘毅公,寧家的家底可不像洪家殷實,這些日子砸出了那麼多銀子,我們實在是有些撐不住,眼看著手裡頭的現銀就要花光了,您說我麼你能不著急麼?”
“是啊弘毅公,原本說好的三五日便可見分曉,如今都已經九天了,可大明皇家商行的貨物依舊像是無窮無儘似地,這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旁邊的幾名家主也紛紛抱怨。
說實話,他們不是沒見過銀子的主,可這些日子那些銀子就象流水般的花了出去,眼看著就要把手裡頭的現銀全都花光,可對方還是擺出一副你買多少我就賣多少的架勢,這讓他們全都有些著急起來。
“沒銀子就去借,甚至可以用家裡的產業抵押換銀子,總而言之這一定不能中途退縮。”洪福通站了起來,渾濁的眼中露出了攝人的精光:“你們怎麼還不明白呢,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若是不能將大明皇家商行擊垮讓官府知道咱們的厲害,咱們六家將死無葬身之地,你們明白嗎?”
眾人都不吭聲了,他們能當上各家的家主,自然都是精明能乾的人。很清楚,一旦罷市這個被法寶被戳破,那麼他們在官府的眼裡就會變成一隻無害的肥羊,以前對他們客客氣氣和藹可親的官員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變成一隻隻餓狼撲過來將他們撕碎。
“東家……東家……”丘大掌櫃興衝衝的跑到了楊峰的府邸報信:“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些人已經開始四處找人借銀子甚至變賣產業了,看來果然如您所言,他們已經撐不住了。”
“那是當然!”楊峰道:“那六家即便是有銀子,但手頭的現銀也不是無限的,這些日子咱們敲了他們那麼多銀子,他們即便是再富裕也受不了啊,所以拆借是必然的事情。”
丘大掌櫃欽佩的舉起了大拇指:“東家……您這一手太厲害了,高……實在是高!”
“哈哈哈……”楊峰也不禁笑了出來,隻是他剛笑了幾聲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句台詞怎麼這麼熟呢……
時間又過了五天,集市上依舊充斥著大明皇家商行的貨物,而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在這場商戰中,那六家海商輸了,徹底的輸了。
這半個月以來,他們用比市麵上高出三倍的價格買下了近上千萬兩的貨物,也就是說這六家海商上百年來所積累財富全都變成了一堆堆的貨物。更要命的是這些貨物還是他們用比市麵上高出了三倍的價錢買下來的,誰都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完了……在福建盤踞了上百年的六大海商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