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楊峰又出幺蛾子了。”
文淵閣內,看著楊峰送來的請求出兵的折子,顧秉謙苦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折子遞給了一旁的朱國楨。
等到朱國楨和韓爌看完後,三人一時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韓爌才說道:“其實依本官看來,江寧侯想要出兵一舉將建奴蕩平也是好的。
建奴自從努爾哈赤老賊起兵以來,便不斷蠶食我大明疆土,前些年更是連沈陽也被他們霸占了去,直至今日還未收回。
既然江寧侯願意主動率軍收複疆土,我們豈有阻止之理?”
朱國楨眉頭皺了皺,“理是這個理,但前些天那個皇太極派來了使者,願意奉我大明為宗主國,如今滿朝的文武正在熱議這件事呢,若是咱們突然翻臉,會讓世人如何看待咱們?”
韓爌翻了個白眼,“平涵公,你也是宦海沉浮了大半輩子的人了,連建奴的緩兵之計都看不明白嗎?”
“我當然知道。”朱國楨有些無奈的說道:“可問題是咱們看出來沒用,朝中那些言官禦史們看不出來啊。他們成天嚷著什麼國之雖大好戰必亡,成天鼓動陛下要和那些建奴結成兄弟之邦呢。”
韓爌怒道:“屁的兄弟之邦!前些年咱們大明勢弱的時候,他們怎麼不顧及兄弟之邦,這些年來咱們往遼東投了多少銀子,死傷多少將士了?若是沒有江寧侯率大軍將他們狠狠的教訓了幾次,此刻他們還會這麼老實嗎?”
朱國楨無奈道:“這些你跟我說沒用,得跟那些言官說。”
說到這裡,倆人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之色。
大明的言官是一個很奇葩的群體,這些科道言官既有糾舉彈劾之權,又有進言上諫之責,雖說他們隻是七品的小官,但權力極重,擁有直接彈劾內閣大臣,甚至是風聞奏事、進諫皇帝之權
朱元璋之所以給予了這些言官這麼大的權利,說白了就是希望利用這些言官製衡、監督朝堂上的重臣,不讓其中任何一方坐大。
老朱同誌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他卻低估了人的野心。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這些言官已經變成了一群上懟天下懟地中間懟空氣的二愣子,在他們看來整個大明就沒有他們不能管的事情。
發展到現在後,這些言官生怕自己提的建議不夠標新立異,往往捕風捉影,憑著小道消息,就極儘誇張之能事。他們提的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無非是希望能通過小題大做乃至罵皇帝來嘩眾取寵,名垂千古。用後世的話說,就是來刷純在感的。
譬如在萬曆年間,大理寺左評事雒於仁把萬曆皇帝描繪成一個好色、貪婪、殘暴、昏庸、無能、懶惰……一無是處的皇帝。這哪是進諫,分明是人身攻擊啊!
若是換做洪武朝的時候,這個雒於仁能活過三天都是老朱同誌大發慈悲了。
可萬曆皇帝最後給他的處分不過是革職為民。此後,謾罵皇帝的官員更是絡繹不絕,萬曆皇帝不願背上“殺言官”的惡名,於是選擇了沉默和躲避。
皇帝尚且如此,內閣大臣們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一聽到這些滾刀肉對滿人的態度後,就連朱國楨和韓爌也有些忌憚起來。
其實,老朱同誌設立言官這個職能部門本意是好的,若是言官們能勇於進諫、儘人臣之責,這就是件好事,但若是無端放縱,獎罰不明,逐步扭曲了言官進諫的本意,最終反倒嚴重乾擾了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行,這就是禍非福了。
過了一會,顧秉謙突然說道:“文寧(朱國楨)、虞臣(韓爌)韓爌,老夫且問你們,江寧侯要收複沈陽擊垮滿清韃子,這件事對我大明有益還是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