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眨眼。
行針的過程很艱難。
頑固的毒素在霍延體內存在太久,一開始被壓製,後來沒了壓製,毒素侵蝕得更猛烈,給他身體造成了很多暗傷。
後來儘管大量的毒素又被封入他的頭部,可體內暗傷的部位還是留下了少許毒素。
沈畫不著急,慢慢地梳理。
把毒素封入頭部,是因為這種毒在體內上行容易下沉難,而給他治療的人能力不足,因此隻能將毒素引入頭部封存,這樣會容易點,成功率也更高一點。
沈畫現在要做的,是把那些毒素從他頭部再引出來,最好是引到腿部,再行釋放。
她要用金針在霍延體內開辟一條專供毒素行走的脈路,又要封閉這條脈路,避免毒素流動時侵蝕到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大膽又危險。
同時也非常耗費精力。
沈畫足足用了4個小時,才行完這第一次針。
此刻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她放下針,彎腰喘著粗氣,跟孟懷說:“內服的藥給他灌下去,然後讓他在藥湯中泡半小時。”
一個小時後,沈畫緩過來了。
霍延也已經泡完藥湯,熟睡過去。
孟懷走過來,在沈畫麵前坐下:“辛苦了。”
沈畫點頭:“體力不行。”
孟懷遲疑了一下,又問:“有把握嗎?”
沈畫笑:“把握很大。”
孟懷徹底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沈畫說:“我今晚趕去省城,明天坐早班機去海市。”
孟懷說:“我跟你一起過去,帶你見完老師,我還得去京市一趟。”
沈畫:“那霍延這邊,有人照顧嗎?”
孟懷點頭:“放心,安排的有人。航線申請下來了,我們明早坐私人飛機過去,不用今晚趕去省城。”
行吧。
隻是沒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同行的又多出來個霍延。
“我不可以走動?”霍延問,“必須臥床休息?”
沈畫:“……那倒不必,正常即可。”
霍延:“許久沒動了,我回海市見見喻爺爺。”
沈畫莫名其妙。
孟懷卻是激動得不行,趕忙說:“對對對,去叫老師瞧瞧,老師最掛念的就是你。”
於是,沈畫和孟懷,帶著拖油瓶回了海市。
沈畫沒坐過這個時代的私人飛機。
但她在異世自己駕駛過飛行器。
新鮮是挺新鮮的。
不如飛行器智能,但確實夠豪華。
飛機降落,直接走的私人飛機通道去了停車場,早有車子在等候。全程幾乎都沒露臉,也不用擔心被路人拍到。
車子沒有駛向海市市區,而是朝著清水灣海市乾部療養院駛去。
這裡遠離市區,但卻一點兒都不算荒僻。
海市乾部療養院在這裡,附近有配套的醫院,這樣優越的地方開發商們當然不會放過,附近建立了價格昂貴的清水灣彆墅區,清水灣公寓等等,有了這些商業住宅,自然會有商場、幼兒園等配套設施,周邊也就繁華起來。
喻老一生沒有正式官職,卻被特批享受正部級退休待遇。原因很簡單,喻老於國有大功!
喻老是1915年生人,如今已經108歲。
他經曆了許許多多,救了無數人的命,其中就包括在戰爭中救過許多偉大領導人的命。在戰後,他又憑一己之力,在大環境都更推崇信任西醫的情況下,讓中醫保住根基,平穩發展。
接受檢查,進了療養院,見到喻老。
“你們來的剛好,喻老才醒,馬上出來。”護工說。
很快就見到喻老,他坐在輪椅上,露在外麵的手枯瘦。
一個臉部枯瘦得隻剩一張皮,卻難掩其祥和氣質的百歲老人,穿著棉布褂子和長褲,頭發雪白,戴了一副老式的圓形老花鏡。
“喻爺爺。”霍延上前一步,蹲在喻老輪椅跟前。
喻老笑著點頭,搭在霍延手腕上,閉著眼睛細細診脈。
片刻之後,喻老笑了起來,語速極其緩慢:“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霍延連忙握住喻老的手,“喻爺爺,對不起這麼久沒來看您。”
喻老笑著摸摸霍延頭頂,又抬頭看向沈畫,衝她微微一笑:“來。”
沈畫連忙走進前來,對這樣一個人,怎麼恭敬都不為過。
喻老看著沈畫,笑道:“可願入我喻派?”
沈畫點頭:“願意。”
喻老笑,抬頭看向孟懷:“去把東西取來。”
孟懷一愣,不敢置信地說:“您是讓我取,印?”
喻老點頭,目光極其平靜。
霍延還在疑惑,要取什麼東西?
孟懷已經收起臉上震驚的神色,進了喻老的屋子……
不多會兒,孟懷重新回來,手中拿著一個盒子。
他的神色極其複雜。
喻老說:“打開。”
孟懷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枚小小的雞血石印章。
沈畫看著那枚雞血石印章發愣。
這……
這跟她在異世成為大國醫時,所得到的那枚國醫印一模一樣!她絕對不會認錯!但究竟是不是同一枚,還有待認證。隻是暫時,她恐怕驗證不了。
喻老道:“這枚國醫印是從明代傳下來的,是我們喻派的信物。如今,傳給你。”
喻老又看向孟懷:“喻派的東西、古籍等,都交給你師妹。”
孟懷抽了抽嘴角:“……師,師妹?”
沈畫也是一怔,她抿著唇:“喻老,您這樣有些草率了……”
喻老擺手,打斷她道:“金針封穴,是我喻派從古到今發展流傳這麼多年的根基,可惜到了今日,喻派竟然再無一人能融會貫通。好的能學個皮毛,差一點的根本不得要領。而你的能力,比我巔峰時期都隻強不弱,且毫不呆板,已經能做到隨心所欲,讓金針封穴為你而動……把喻派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沈畫還想推辭,喻老卻拿著她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給我摸個脈吧。”
沈畫一愣,緩緩點頭,沉下心思給喻老診脈。
孟懷則幽怨地說:“老師,您都沒跟我提過這些。”
喻老哼了一聲:“金針封穴你就隻學了個皮毛,叫你知道這是我喻派的鎮門之術,你不得羞愧得當場就退出喻派。”
孟懷:“……”
喻老又看向沈畫:“現在,你還要拒絕我嗎?”
沈畫臉色一變。
喻老他……
已是油儘燈枯,時日無多了。
他用秘法激發自己,讓自己能多留在人世一段時間,所以這些時間他往往一天隻能醒過來一個小時。從麵相上看不出來,但一診脈就會明白。
這種秘法,至少為喻老延長了3年的生命,可……
也真正完全掏空了他的身體。
待喻老死後,他的身體會很快變成乾屍,蒼蠅都不沾的那種。
沈畫深吸口氣,鄭重接過那枚小印,跪在喻老麵前:“弟子沈畫,見過老師。”
喻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