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神下凡(2 / 2)

與此同時,還有人也被送進了另外一個手術室。

就是那個人渣。

“頭兒,封局這回可氣得不輕。”刑警劉路小聲說。

賀宗野煙癮犯了,可偏偏在這兒不能抽煙,他摳著指甲,“聯係一下宣傳那邊,儘快發一個簡單聲明,網上那些圖片該刪的刪,注意監管謠言,避免製造恐慌。”

劉路:“已經在辦了。”

兩人正說著,賀宗野的手機響了,他接通:“說。”

“頭兒,任查他老婆醒了,非要過來手術室這邊,不然就不配合做筆錄。”

任查就是那個人渣的名字。

“……”賀宗野舌頭頂著後槽牙,冷笑,“她剛做了大手術,病人隨意挪動容易出問題,為病人健康考慮,讓她好好待著。”

“明白。”

邊上站的劉路撇撇嘴。

有些人就喜歡這樣那樣威脅警察,不讓來就不配合做筆錄?嗬,又不是非要她的口供,毛病。

郭主任的手術非常順利。

在沈畫控製住出血的情況下,有心外神刀和另外幾位技術非常高超的醫生配合,有驚無險地結束了手術。

沈畫放開穴位,郭主任的各項指標逐漸恢複……

容臻宣布:“搶救成功。”

壓抑的手術室內,頓時一陣歡呼。

監控外的院領導、衛生局剛剛趕到的領導們也都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笑意,匆忙趕到的郭主任家屬,更是喜極而泣。

沈畫從手術室出來,容臻叫了她一聲:“你止血用的什麼手法?”

沈畫:“刺激穴位。”

“我對中醫上穴位一說一向不怎麼相信的。”容臻慢條斯理地摘了手套丟進旁邊的醫療垃圾桶,認真地洗著手,“現在倒是有點兒好奇了。武俠劇中的點穴定身,能實現嗎?”

“效果沒電視劇中那麼誇張。”沈畫說。

容臻扭頭看她:“歹徒中槍前,你戳了他一下……就是那什麼點穴功夫嗎?”

沈畫:“不算。腋下這兒,戳你一下你也疼。”

她很快洗完手,就轉身走了。

一出去,就有一大堆人等著。

沈畫想溜走都沒辦法。

七嘴八舌的,她都不知道要回答誰。

早知道晚點兒出來了,有容臻擋著估計就沒人會關注她。

就在這時,醫院的某位領導接了電話,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衛生局那邊的領導立刻問:“又出什麼事了?”

醫院領導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個女病人在鬨自殺,說要……說要讓咱們救她老公。”

不用說名字,大家都知道那個女病人說的是誰。

所有人臉色都特彆難看。

有醫生說明情況:“她老公也已經送手術室了,但情況非常不好。子彈從腹腔穿過,體內多處臟器大出血,且子彈還打斷他脊柱。目前搶救的希望非常渺茫。”

醫院領導頓了頓,說道:“無論如何,全力搶救。”

歹徒可以被判刑被槍斃,也可以傷勢過重不治身亡,但絕對不能是因消極搶救而亡。

在場的都懂得這個道理。

醫院領導手機又響起,已接聽他臉色更難看了。

“家屬在鬨,說咱們不儘心搶救,說咱們要故意害死她老公。”

“簡直胡攪蠻纏。”

衛生局領導也歎氣:“做好安撫工作,事情影響太壞,市裡已經安排調查組,針對郭主任對那位女士的治療全程,以及醫院對傷人者的治療,統統進行調查,儘快向公眾公布。”

沈畫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她找到了五胞胎媽媽的病房。

守在這兒的警察看到沈畫,認出她來,也不是不想攔她,而是五胞胎媽媽正在鬨,非說醫院不儘心救治她丈夫。

“我跟她說兩句。”沈畫道。

警察隻負責不讓這女人出事,沈畫本來就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剛才又主動站出來救郭主任,這個警察都看在眼裡,就沒攔著。

沈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信息,第一次知道五胞胎媽媽的名字。

“阮茹?”

沈畫看著她,“還記得我嗎?”

阮茹剛做完一場大手術,子宮摘除,她這會兒根本下不了床,本應該臥床靜養的,可她愣是鬨得亂七八糟。

不得不說,這人的意誌力是夠強的。

“你……是你。”

阮茹認出了沈畫,她大哭起來,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宣泄出來一般。

沈畫:“我之前跟你說過不止一次吧,身體原因,你的孩子保不住。為什麼非要留?你命都不要了?”

阮茹咬唇:“我……我舍不得。子宮情況不好就是因為我以前流產次數多了,後來好長一段時間都懷不上,聽人說打什麼排卵藥,我就去打了,這才懷上……”

沈畫:“是你自己不想打胎的?”

阮茹:“都……都不想。”

沈畫目光冷靜地看著她:“郭主任有沒有告訴過你,強留孩子對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阮茹不吭聲,輕輕地點一下頭。

沈畫麵色冷淡:“那你手術之前,大出血的時候,有沒有求郭主任救你。摘除子宮你家人是沒簽字,那你呢?你那時候應該是局麻,意識還有的吧。”

阮茹:“我……”

她不敢吭聲。

沈畫彎腰低頭,輕聲說:“手術中大出血的時候,你怕了吧。你終於明白郭主任說的你有生命危險,不是騙你的,對吧。你害怕了,所以即便你丈夫婆婆不同意摘除子宮,可你……也並不是那麼堅定地拒絕,你也想活命啊。”

阮茹咬唇:“郭主任也沒問過我。”

沈畫笑了:“是啊,在家屬不同意的情況下,郭主任也沒問你,就按照緊急程序處理,摘除你的子宮,保住你的命。你心裡是不是有點兒慶幸?慶幸郭主任沒問你,沒把選擇題留給你。”

阮茹:“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沈畫輕輕地搖頭:“你確定要我出去?我,或許能救你老公的命哦。”

阮茹臉色一變:“你?”

沈畫:“郭主任的命都是我救的。你也聽說郭主任被你老公傷得有多重了吧,但現在郭主任已經手術成功,要不了多久就會恢複。可你老公呢,還躺在手術台上,大家對他的傷束手無策。”

阮茹臉色大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用心救我老公,你們就是恨他,想讓他死在手術台上。”

沈畫認真說:“我可以救他,真的。”

阮茹:“……為什麼?”

沈畫:“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還是說,你也想叫你老公就這麼死了算了。反正他就算活下來,也得坐牢。”

阮茹眼睛通紅:“你胡說!救!救!你救我老公,求你救他,就算他坐牢也是我老公。”

沈畫點點頭:“好啊。”

她衝阮茹笑了下,轉身要出病房時,看到靠在病房門邊的警察頭兒賀宗野,賀宗野也正在看她。

沈畫說:“家屬強烈要求全力救治,我們這裡是醫院,甭管病人是誰,哪怕他是死囚,也得救。”

賀宗野卻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

沈畫也不多說,直接出去找了尚未離開的那群領導。

在她說出要參與救治傷人者時,院裡領導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鄧薪海瞪了沈畫一眼:“你還不夠格上手術台,你連醫師執業資格證都沒有。”

沈畫:“我是沒證,可我剛才幫忙救治郭主任了。郭主任手術難點大量失血難以控製,這位病人也有同樣的問題,如果我隻救郭主任,不救這個病人,外麵輿論會不會認為我們醫院消極搶救?”

鄧薪海氣得伸手點了點沈畫,卻是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要是沒有之前沈畫救郭教授,那還好說,現在,沈畫救郭教授明顯是行之有效的,卻不肯讓她去救傷人者。

事情一旦傳出去,必定會有各種不好的聲音。

當然不理會這些聲音也沒關係,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沈畫參與任查的手術。至於最終救不救得過來,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醫院什麼都做到了。

領導們還沒吭聲。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我覺得這位醫生說的很對,讓她上手術台吧。”

賀宗野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沈畫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一秒鐘後沈畫挪開了目光。

沈畫獲批參與這台手術。

郭主任的手術,她隻負責止血,同樣的,任查的手術,她也隻負責止血。

對於主動要求救治傷人者的沈畫,其他醫生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

這台手術甚至比郭主任的那台耗時還久。

手術結束時,沈畫臉色慘白,無菌服裡麵的衣服都濕透了。

從手術室出來,那個婆婆就在外麵等,一聽說兒子的命保住了,脫離危險了,那婆婆瞬間鬆了一口氣,激動得大哭。

沈畫洗好手,又去見了阮茹一麵:“你老公的命保住了。”

阮茹頓時驚喜:“真的……手術成功了?”

沈畫點頭:“手術非常成功,哪怕全世界最好的醫院,也做不到這麼成功。”

阮茹高興不已,立刻又說:“醫生,你說我們給郭主任賠禮道歉行不行?能不能讓我老公少判點?”

沈畫:“那是警察和法官的事,我不懂。”

阮茹點點頭,遲疑了一下說:“謝謝你。其實……其實我真的很害怕,懷上五胞胎後,我就沒輕鬆過,動一下就暈……問了好多醫院,看了好多醫生,都說保不住。郭主任也很肯定地跟我說,不能留孩子,不然連我都會沒命。可是……”

阮茹哭了起來,“可是我婆婆和我老公太想要孩子了……一提把孩子打掉,他們就……我害怕,我不敢……這次跟我婆婆吵架,我是……我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

沈畫看著她,幫她說出口:“你是故意挑你在醫院,且你老公不在的時候,摔自己一下,果然開始大出血,立刻就要進手術室。正常情況下,郭主任肯定會拿掉你的孩子,保住你的命,且你老公你婆婆最後就算生氣,也怪不到你頭上。”

阮茹臉色慘白。

沈畫笑笑:“可你沒想到,事情沒你想象得那麼簡單,這次流產跟你之前那麼多次流產都不一樣。你大出血了,要拿掉你的子宮!你當時也害怕吧,可害怕之後,也有點兒輕鬆的,對嗎?沒了子宮,就不用再懷孕再流產……”

“你也知道你婆婆和你老公絕對不會答應讓醫生摘除你的子宮。”

“你不必做選擇,郭主任幫你做了選擇,摘除你的子宮,保住你的命。”

“你心安理得地躲在後麵。”

“於是,郭主任就倒黴了,要替你承受你丈夫的怒火。那些刀,本該是他砍在你身上的吧。”

阮茹抓著被子捂著臉:“你彆說了,跟你無關。”

沈畫笑著退後一步:“對啊,跟我無關。我隻是幫你救了你老公,儘一個醫生最基本的責任,無論病人是好人是壞人,上了手術台,他都是病人,我一定全、力、救、治!”

“對了,你丈夫一定會長命百歲。”

阮茹呆呆地看著沈畫離開,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出了病房,沈畫實在是忍不住,飛快地跑去衛生間,趴在洗手台上乾嘔。

她精神力和異能消耗過度,此刻的症狀就跟低血糖一樣,臉色慘白,不斷地冒虛汗,手腳冰冷、惡心乾嘔。

她趴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臉,喘了口氣才往外走。

外麵,又一次碰到賀宗野。

賀宗野遞給她一個麵包和一瓶蜜茶:“護士站就找到這個,將就一下吧。”

沈畫也沒客氣,吃了東西隻能緩解身體上的疲勞,但依舊頭疼欲裂。

賀宗野跟她並排坐在走廊的排椅上。

他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你,滿意了?”

沈畫:“嗯?”

賀宗野輕嗤一聲:“跟我裝傻?任查原本大概率救不回來的吧,你卻費了這麼大勁兒把人給救回來。你是覺得,他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畫實在是頭疼的撐不住,站起來要下樓,準備回去休息,待會兒在手機上給主任請個假,主任應該能理解的。

賀宗野見她站起來都打飄,趕緊跟上,送她下樓。

電梯裡,賀宗野說:“任查的情況我問過其他醫生了。他的命保住了,體內臟器什麼亂七八糟的傷也都不是大問題,能長好,但是……他脊柱被子彈打穿斷裂,有部分神經接不上了,那些專業名詞我也不懂。我知道的是,他就算活著,下半輩子也隻能永遠躺在床上,連直起腰的機會都沒有,更彆說行走。”

沈畫:“能保住命就不錯了,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們故意讓他癱瘓的吧。”

賀宗野失笑:“那倒是不可能。所有一切都記錄在案,參與搶救的醫生都說,如果沒有你,他甚至活不下來。至於癱瘓,更是沒辦法的事。你們是醫生,不是神。”

沈畫沒搭理他。

賀宗野自己又說道:“他這種情況,坐牢是不可能,隻能監外執行,大概率就是住家裡。一心迫切想要孫子的奶奶,癱瘓在床完全喪失勞動力的兒子,沒了子宮的兒媳婦……哦對,全家還要背負上搶救兒子的巨額醫療債務……這樣的一個家庭,可真完美啊。”

*

從醫院到霍延的公寓,並不遠。

可沈畫實在是沒有力氣,拿了背包找出鑰匙,跟主任請了假,在醫院門口打車過去。

保安不認得她,認門禁卡。

見她看起來很虛弱,保安認真詢問她是否需要去醫院,在她表示隻想回家時,保安還專門送她回去。

公寓很舒服很乾淨,沈畫一身難聞的味道,她甚至都沒勁兒參觀房子,直接找到一個臥室,就進去找浴室洗澡。

此刻她的頭像是要爆炸一般,特彆難受,泡在浴缸裡也就隻能稍微緩解一點。

賀宗野說的沒錯,其他醫生說的也沒錯。

如果不是她,那個人渣根本下不了手術台。

醫生們讓她光負責止血,但她費了那麼大勁進去,可不光是為人渣止血的,她是要去救人渣的命呢!

她幾乎耗空自己的精神力和異能儲備,暗中修補了人渣大部分的傷。

唯獨留下了脊椎和附近神經,沒有修複。

畢竟她的能力已經耗空了呢。

廢了這麼大的勁,她就是想要給他們所有人,一個應得的結局!

無論是阮茹,還是她的人渣老公,亦或者是她那個婆婆,所有人都罪有應得。

他們真該慶幸,活在這個時代,受法律保護。

頭疼……

沈畫疼得在浴缸裡打滾兒,但卻沒一刻後悔自己這會兒的選擇。

洗完澡披了浴巾出來,她很難受很想睡,可根本睡不著,頭疼得想要撞牆。

手機響了。

她抓了一下,卻不小心把手機掃到地上。

她又努力彎腰去抓,結果整個人栽在地上,終於拿到手機,按下接聽鍵。

“喂……霍延,我很累,沒力氣給你發消息……”

電話裡霍延聲音響起:“你怎麼了?”

“我累,頭疼……”

她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著霍延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沒之前那麼疼了。疲憊讓她忘記去思考,為什麼霍延明明聽不到,卻能在電話裡跟她對話。

“霍延,你給我唱首歌好不好,我頭疼,想睡睡不著,想聽你唱歌……嗯,這次保證聽完……”

電話那端停頓了幾秒,歌聲就響了起來。

沒有伴奏,隻是清唱。

如在她耳邊低吟一般。

她記不住哪怕一句的調子,可又好像每個音符都鑽進了她腦子裡,此刻她如同躺在柔軟的雲端,舒服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困意襲來,她沉沉睡去。

夢裡,出現了一個畫麵。

她被算計喝了加料的酒,肥頭大耳的投資商在車上就要對她不軌。

她拚命踹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趁機從車上逃了出來,可那時的她腿腳發軟,根本跑不動,很快就被追上,被拖回去……

那是午夜,在一條公路邊。

有不少車輛經過,可是沒有一輛停下來,沒人願意在這種時候多管閒事。

就在她絕望之際,一輛白色小轎車停了下來。

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女人。

她拎著滅火器,宛如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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