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沈畫眉頭皺了起來。
沈直抬頭看向沈畫:“姐, 是那個老愛陰陽怪氣罵你的寧檸萌嗎?”
沈畫抿唇,拿著手機上網。
微博早就卸載了還沒下載回來,不過寧檸萌多少也算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公眾人物,自殺的話, 應該很多渠道都能看到。
果然, 她隨便點開一個門戶網站主頁, 就能看到最新消息。
“寧檸萌跳樓自殺,經紀人說她嚴重抑鬱,早有自殺傾向。”
“心直口快得罪很多圈內人,被人買水軍引導網暴,寧懟懟也不堪被懟抑鬱自殺。”
“懟人者,人恒懟之, 怎麼沒見她懟的人自殺呢?”
“善良點吧,人都死了。”
“寧檸萌是心直口快愛懟人,但也沒做太過分的事吧, 她懟人也說的都是事實,並不是造謠潑臟水, 有些人買水軍黑她不要太明顯。”
“檸檬粉彆臉太大,誰買水軍黑她了?她這段時間被罵是因為貼著fire炒作好不好。哪個貼著fire炒作的女藝人不被罵?就她不能罵?我看她自己被罵上熱搜也挺開心的, 怎麼地,忽然就承受不住自殺了?”
“真的死了嗎?不是說送醫院了?”
“8樓跳下來哎,頭都變形了滿地的血還能活?”
網上輿論混戰, 有不少人說寧檸萌活該。
但更多的人則是覺得, 寧檸萌可能真的有抑鬱症, 有性格缺陷,不然誰會去立一個毒舌的人設呢?得罪那麼多圈內人,她不想混了嗎?
無論如何, 一個二十多歲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忽然自殺,都是一件讓大多數人覺得惋惜的事。
網上混戰之後,網友們也都普遍定下基調,就是死者為大,批判寧檸萌的個人行為沒問題,但著實沒必要在她剛剛自殺的時候,一窩蜂地上去指責她。
抑鬱自殺,她也算為自己那張嘴付出了代價。
死了?
沈畫眉頭緊皺。
她搜索了更多新聞,隻看到一張遠距離的照片,地上趴著一個人,身上蓋著一塊白布,旁邊救護車的醫護人員正在靠近。
沈直看了沈畫一眼:“姐,沒事吧?”
沈畫搖搖頭,眼神很沉,卻沒說什麼。
寧檸萌有抑鬱症?
不可能。
沈畫早上試探了她那麼久,非常肯定,寧檸萌不可能有抑鬱症,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規劃的。用自己換取一次絕佳機會,也是她準備好的。
即便沒想到結果會這麼慘重,但寧檸萌應該不後悔。
沈畫能肯定,寧檸萌絕對不會早上轉院,晚上就自殺的。
除非……
是他殺。
沈畫正在思索,手機響了。
是鄧主任的電話。
一接電話,沈畫微微愣住,連忙站起來說道:“鄧主任,我馬上過去。”
她放下手機跟霍延和沈直說:“醫院有病人,急需我馬上到場。你們慢慢吃,我先去醫院。”
“姐,我們陪你去。”沈直趕緊說。
沈畫:“不用,我先走了。”
她立刻快步衝出去。
這邊就在她公寓附近,距離醫院也很近。但這麼近,卻不好打車,打車要走大路,繞路太遠。
沈畫看了一眼商場底層的商鋪,飛快地在飲品店下了個外送單,送到醫院。
這一片外賣業務量非常大,外賣小哥非常多。
沈畫立刻聯係了平台分配給她這一單的外賣小哥,請人家幫忙載她到醫院。
“美女你是醫生啊?快快,快上來,我送你過去,不用點東西都可以。”
外賣小哥非常熱情地送沈畫去醫院。
趕到醫院,衝進手術室。
鄧主任說:“快快,內出血止不住……”
沈畫沒有耽擱,立刻上手。
這次不是那麼容易的。
多處臟器破損出血,送來的時候失血量就已經達到2000毫升以上,儘管醫院這邊已經緊急輸血,可是出血點太多,控製不住……
沈畫迅速行針。
之前給寧檸萌做異位妊娠的手術時,給子宮止血她也才就用了三根金針。
而這次,她足足用了18根。
臟腑就沒有一處完好的!
到處都在出血,根本沒辦法找出血點。
18根金針過後,沈畫大口地喘氣:“好了。”
她退後一步,鄧主任和其他醫生一起,快速給寧檸萌那支離破碎的臟腑做修複。
沈畫才剛喘了口氣,就有人說:“病人腦ct出來了,嚴重顱腦損傷……”
其實壓根兒不用看就知道,腦袋都摔扁了。
能維持這一口氣送來醫院搶救,已經是奇跡!
“鄧主任,病人瞳孔放大,大腦反射非常微弱……”
所有人都清楚,腦乾反射一旦消失,就意味著病人腦死亡。
那麼其他搶救都沒有必要。
沈畫立刻說道:“我試試。”
鄧主任看了沈畫一眼:“確定?”
在他看來,現在的搶救其實就是出於人道主義,根本沒有多少希望。
沈畫點頭,從針灸包裡取出最長的一根金針,足有一尺三寸。
她換了個位置,站在病人頭部前方,從病人眼中下針。
一尺三寸的金針,從病人的右眼眶刺入,柔軟的金針一點點沒入病人的眼睛。
這一幕看起來非常嚇人。
那麼長的金針,刺入病人眼睛,深入大腦……
金針行進的速度很慢很慢。
沈畫額頭上的汗不斷滑下,甚至迷了她的眼。
她的手穩到極點,完全如同雕像一般,一絲一毫的顫動都不曾有。
她轉頭,讓護士給她擦汗。
鄧主任手上忙個不停,嘴裡還忍不住說道:“小沈你這雙手啊,外科醫生都得羨慕死。”
太穩了!
沈畫沒功夫說話,她如今的異能還沒有成長到在異世成為大國醫的那種程度,必須小心翼翼。
此刻行針的位置又是大腦,和身體其他穴位完全不同,稍有不慎,救不了病人不說,甚至還會直接弄死病人。
整整3個小時。
沈畫沒有任何停歇,整整運針三個小時。
當金針從病人眼眶取出來時,沈畫再也控製不住,踉蹌了一下,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大喘氣,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簡直像是跑了一個馬拉鬆,胳膊酸軟得都不能動。
“病人腦出血止住了!瞳孔反射有了。”
“快,檢查病人呼吸和腦乾反射……”
沈畫沒等到鄧主任他們完全完成手術,就出了手術室。
她這會兒還不能走,如果寧檸萌真的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凶手說不定就在時刻關注著寧檸萌的手術情況。
她不能吧自己的猜測說出口,但她可以如實向警方供述今天早上……哦不,現在過了零點,已經是昨天早上了,供述昨天早上跟寧檸萌談話時她的狀態。
但她這會兒真的太累,急需休息。
從手術室出來,立刻就有人上前詢問情況,沈畫擺擺手,隻說了一句醫生還在手術,並不多言。
手術的確還沒結束,彆人也就隻當沈畫不太清楚,或者是裡麵情況不好,她不能亂說,就沒有多問。
沈畫往電梯那邊走,剛拐彎,就看到霍延就坐在電梯不遠處的排椅上,看到她,他立刻站起來。
沈畫太累,說話聲音也低啞:“我弟弟呢?”
霍延:“安排他在家休息。”
沈畫:“那你……”
霍延:“我不是不能離你太遠嗎?”
沈畫失笑:“沒事,現在毒素已經行過肺腑,一般不會再影響到什麼,你可以不用來。”
她實在是累,精神力和異能耗儘後,頭疼欲裂,臉色也發白。
她走不動,扶著牆,忍不住用額頭撞一下牆。
撞一下,感覺能稍微緩解一下。
可她再撞一下時,卻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肉墊……是霍延的手。
“頭疼?”
霍延聲音低沉。
沈畫話都不想說:“嗯疼,累。”
看她眼睛都睜不開,霍延在她麵前蹲下:“我背你。”
“哎?不用……”
話音未落,他已經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裡,蹲下身體前傾,又向後伸手,雙手緊握成拳,托著她的腿,將她背了起來。
出乎預料的輕。
霍延花了一秒鐘去想,她每天吃的食物是他的三倍還多,都吃到哪兒了?
沈畫著實累,趴在霍延背上,她直接就閉上眼睛。
霍延背著她乘電梯下樓,這個時間點兒醫院也沒什麼人,但偶爾經過的醫護人員看到,還是忍不住促狹地笑。
霍延背著她,背對著她,看不到她的唇,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說話。
心裡忽然就有些煩躁。
她這會兒明顯很累,說話都是負擔,如果他聽力正常,她小點聲他也能聽到,不會像現在,完全不知道她需要什麼。
就在這時,沈畫那搭在他脖子裡的手,忽然戳了一下他的臉。
霍延連忙站住,努力回頭。
沈畫的腦袋偏到一邊上,眼睛閉著,嘴唇動了動。
她太累,說話嘴型動的幅度很小,但霍延還是第一時間明白。
唱歌?
他微微抿唇,她想聽他唱歌啊。
再想起她同事說的,她購買了他的所有音樂專輯和單曲……
她最喜歡哪首?
搖籃曲。
霍延嘴角不由得勾起。
他知道她說的哪首,並不是大眾都熟悉的那首兒歌,而是他唱給她聽的第一首新歌,在山上唱過,給她微信上發過,在錄音室也唱過……
她聽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沒聽完就睡著的哪首,他的新歌。
霍延的聲音緩緩響起。
沈畫的頭歪在他肩膀上,他就像直接在她耳邊唱一般,他的聲音和著音符,一點兒不漏地鑽進她耳朵,鑽進她腦海……
她呼吸均勻,霍延知道她睡著了,他也沒停下,繼續在唱。
唱了一遍又一遍。
沈畫醒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精神力飽脹得甚至有些要溢出的感覺!
看一眼就知道,霍延這是帶她來保健樓這邊的休息室了。
接著,她就聽到霍延的聲音。
再一轉頭,就看到坐在地板上,靠在床邊上的霍延,已經困得頭一點一點的,可他竟然還在小聲唱歌,歌聲也是斷斷續續的,有時候蹦出來幾個字,有時候連字都沒有,隻有哼的調調。
沈畫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下時間。
從出手術室到現在,她才睡了2個小時,精神力就恢複完全。
再看霍延這樣子……
他是一直唱了2個小時嗎?
沈畫晃了晃霍延:“彆唱了,到床上睡。”
霍延沒睜眼,感覺到她在抓著他晃,他直接反手握住她的手,聲音低啞:“好,好,彆急,我在唱,在唱,你睡吧,我不停……”
沈畫一僵。
她幾乎能想象到自己睡著的時候做了什麼!
讓霍延給她唱歌,他一唱,她腦袋肯定就很舒服,他呢,覺得她睡著了,停下,可一停下她就又開始頭疼,又抓著他要他唱……
三番兩次之後,她隻要一抓他,他就條件反射地以為她又不讓他停,就繼續唱。
這人,嗓子都啞了!
沈畫坐起來,努力把霍延叫醒,開了燈,去給他倒杯水,這才又跟他說:“彆唱了,你到床上睡會兒。”
霍延迷迷糊糊地喝了水,“你不睡了?”
沈畫:“我睡好了。”
霍延腦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乖乖地上床躺下。
給他蓋好被子調了空調:“你睡吧,我去一趟病房,早上再過來找你。”
霍延“哦”了一聲,見她要走,又飛快抓住她的手:“頭不疼了?”
沈畫笑:“不疼了,聽你唱歌就不疼了。”
霍延彎了嘴角。
這會兒已經是淩晨四點多鐘。
寧檸萌的手術肯定結束,就是不知道其他情況。
沈畫先回科室,詢問了一下基本情況。
牛彤一見沈畫,就做出個極其誇張的崇拜姿勢,把沈畫給嚇了一跳:“怎麼了?”
牛彤:“沈醫生,我聽徐醫生說,你把一根這麼長的針,從病人眼中刺進去了?刺到腦子裡?病人都腦死亡了,愣是被你給救回來!沈醫生,你真是大羅金仙吧!”
沈畫:“……”
她抽了抽嘴角,“彆胡說,真腦死亡了,神仙都救不回來。隻是腦出血,我在止血上還是有點心得的,大腦出血止住,再把較大的血塊抽出來,沒你們想象的那麼驚險。”
牛彤:“反正我光聽說就嚇死了!”
沈畫:“病人現在呢?icu?”
牛彤點頭:“是在icu中,警察也來問過情況了。鄧主任跟警察談的,哦對,幸虧沈醫生你早上跟病人談話的時候留了錄音,能證明病人不需要報警,且是主動要轉院的。不然咱們醫院又說不清了。你都不知道,從事發到現在,都多少人混進咱們醫院,打聽她的事兒。”
沈畫沒吭聲,意料之中。
牛彤又低聲說:“難怪一開始不叫咱們報警,也死活不說病人身份,原來是明星啊,我還真沒看出來。你說他們明星化妝,怎麼跟整容似的,差彆也太大了吧!那個寧檸萌,真的沒去整容過嗎?我也看過她的節目啊,跟來咱醫院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沈畫臉色嚴肅起來:“牛彤,彆隨便跟人說起病人情況,尤其是像這位病人,肯定很多人來打聽她的事情,你說什麼,傳到彆人口裡就成了另一個意思,到時候造成不好的影響,病人可能會起訴你,醫院也會追究你的責任。”
牛彤扯了扯口罩,“我又不會亂說。可是報警了,警察什麼都知道了啊,再說了,都是實情……”
“牛彤!”沈畫聲音帶上些許嚴厲,“我們沒資格評判病人的私生活,她現在甚至都還沒度過危險期,你也知道網上的攻擊會有多可怕,能不提,就彆提。”
牛彤:“知道啦知道啦。沈醫生,你對病人好像很關心哦。”
沈畫:“我對每個病人都關心。”
牛彤又說:“哦對了沈醫生,前天晚上火鍋燙傷波及到的那個小孩昨天來換藥,疼得要命,非說要找你,你當時不在,我跟他們說了你的排班時間表,跟換藥時間不衝突的話,他們想找你幫忙給孩子止疼。”
沈畫點頭:“可以。”
燙傷換藥本來就特彆疼,大人都忍不住,更彆說是小孩了。
沈畫去icu那邊看寧檸萌。
這邊24小時有人值班。
沈畫過去問了一下情況。
“病人情況很穩定,沒有出現嚴重的並發症,但是頭部可能還要做二次手術。”值班醫生道,“神外的高主任說,病人的腦電波有點兒問題,若是在24小時內能醒過來就好,醒不過來的話,極有可能會陷入長期昏迷。”
沈畫點點頭:“待會兒例行檢查的時候,我進去看看。”
她坐值班醫生邊上玩手機。
她重新下載了微博,用現在的新手機好注冊了一個賬號:sh。
微博上,寧檸萌自殺高居熱搜第一。
足球暴力在第十。
沈戀沈畫,在第十八。
點開寧檸萌自殺的熱搜。
裡麵說的最多的就是,寧檸萌早就有抑鬱症,她寧懟懟的人設,就是抑鬱症的另一重表現,她表麵看起來越凶越不好惹,實際上就越脆弱。
網友們開始挖寧檸萌受過的委屈。
其中最多,就是跟沈戀有關。
綜藝搶鏡頭,廣告被換,合作機會被頂等等。
網友們又罵了一波沈戀。
但沈戀已經退圈了,罵也就罵了。
沈畫對這些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這條熱搜表現出來的東西。
現在網友們幾乎已經完全被帶了節奏,寧檸萌就是自殺,抑鬱症自殺。
其中某些理智一點的,質疑寧檸萌抑鬱症和自殺動機的,要麼被人噴回去,要麼被淹沒在無數留言之中。
沈畫想了一下,給俞紅英發了條消息,讓她幫忙查一下,看寧檸萌自殺的這條熱搜下麵,控評的水軍接到的是什麼任務。
不需要知道誰在控評,隻要知道水軍們接到的任務是什麼即可。
這會兒時間還早,沈畫給俞紅英留言之後,就又翻了一下微博。
霍延竟然有微博賬號。
但是關注列表裡,竟然隻有微博小助手,他連自己經紀人、工作室都沒關注,更不用說工作室掛靠的今安娛樂了。
沈畫失笑,給他點了一個關注,於是,她的關注列表裡就有了第一個關注對象。
關注霍延之後,微博就自動給她推送了霍延全球粉絲後援會,還有微博超話什麼的。
她沒興趣,懶得看。
“醫生,寧檸萌情況怎麼樣了?我是她助理,公司派我來照顧她。”一個戴口罩的女人走過來問。
沈畫抬頭看過去,目光微微一凝。
值班醫生皺眉:“這個點兒來?”
“不好意思,公司那邊也聯係不上寧檸萌的家人,她經紀人暫時又不在海市,公司就派我過來先照顧她。”女人說。
值班醫生也沒多說什麼:“她淩晨兩點多手術才結束,情況……”
“情況非常嚴重。”沈畫接過話頭說,“她從8樓跳下來的吧,距離太高,中間又沒有緩衝,落下來的草地也太硬,肋骨斷了好幾根不說,主要是臟器全都有損傷……就這麼跟你解釋吧,她肚子裡的器官全都破了。再加上送來得晚,她大量失血,手術中無法控製輸血情況,輸血跟不上出血,腦供血嚴重不足,再加上她大腦嚴重受損,腦出血也很嚴重。現在搶救回來了,但也隻是保住她的生命體征。能不能醒來……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儘快聯係家屬吧。”
沈畫說完,值班醫生愣了一秒,但也沒反駁什麼。
那個女人有些驚訝:“這麼嚴重啊?”
值班醫生無語了:“你說呢,從八樓跳下來,二三十米的高度,沒有緩衝,她能撐到醫院上手術台就是一個奇跡了。你去看看病人的頭,都成什麼樣了。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可能家屬已經放棄搶救了,畢竟這一係列大手術做下來,沒有幾十萬不成,花了幾十萬上百萬,人救回來的幾率還不大,就算真救回來了,也大概率是植物人,一般家庭哪能負擔得起。”
“那寧小姐她,能醒過來嗎?”女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