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很知趣地把擋板升起,霍延抱著懷裡的女朋友,讓自己的身體去遷就她,讓她能睡得舒服一點。
沈畫中午沒能睡覺,這會兒確實有些困。
可她才剛睡著,手機就響了。
不是很想接。
她趴在霍延肩膀上,輕輕地啃了他一口,嘟囔一句:“你幫我看下。”
霍延肌肉頓時繃緊,想拍她又舍不得,揉了下她的腦袋,拿出她手機。
“左局長。”霍延說。
沈畫不情願起身,直接叫霍延接通電話,放她耳邊。
霍延也沒半點兒不耐煩。
“左局長,對,目前對克雅氏病我也隻是在儘力控製,能控製到什麼程度,還要看手頭這個病例的情況。”
沈畫回答道:“哦,你說康納教授的朋友啊,對,康納教授跟我提了,是卡爾文教授吧,說卡爾文教授意外感染了克雅氏病,想讓我收治。不過聽康納教授的意思,卡爾文教授對中醫治療的手段好像還不是很信任。”
沈畫聽著聽著,坐直身體:“卡爾文教授的政治立場?他公開支持我國西北邊境上的恐怖行動?”
沈畫的臉沉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霍延看向沈畫:“你打算怎麼做?”
沈畫沒回答,直接打電話給康納教授:“康納教授,我剛聽說了一件事,有關卡爾文教授的……”
康納教授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沈,我以為醫生不應該被疾病之外的東西左右,無論卡爾文的政治立場如何,對於醫生來說,他隻是一個病人。”
沈畫笑了笑:“你說的沒錯康納教授,對我來說卡爾文隻是一個病人,他和我們國內的其他病人一樣,都是病人。所以如果他想要接受我的治療,那需要和我們國內其他病人一樣,掛號,掛到我的號,我才會給他看診,掛不到,我不會單獨接診。”
康納教授這人的醫術醫德都不錯,在海一的那段時間,他也並不吝嗇跟海一的醫生們討論前沿手術,甚至不吝嗇於展示。
骨科的馮主任都說他學到了很多,康納教授骨科之神的稱呼,不是白叫的。
雖然一開始認識並不愉快,但總體來說沈畫對康納教授還是比較認可,無關於他的國籍和名氣。
當康納教授說他的朋友得了克雅氏病,想要讓她收治時,她也的確算是破格答應了,大家都是醫生,同行之間不必要死守某些規矩。
卡爾文教授是腦科專家,他也治好了無數人,所以當他得病需要醫治的時候,沈畫願意給他一點特權,破格收治他。
可她的確沒想到,這位卡爾文教授,可不光是不信任中醫,他恐怕是反花情緒很激烈的那種激進分子吧。
看在他同是醫生救人無數的份兒上,她可以破例。
但又因為他的立場,她收回這次破例。
康納教授歎氣:“沈,我們都明知道的,你的號很難掛,他很難短時間內掛上你的號,而他的病也等不起,再拖下去,大腦損傷會更大……所以,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沈畫沉吟片刻:“康納教授,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對自己過去的一切相關言論公開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破例收治他。當然,這份道歉必須誠心,敷衍的道歉,我能看出來。”
沈畫說著,又笑了笑:“康納教授,不如你直接問問卡爾文教授好了,說不定卡爾文教授認為,他寧願病死也絕對不會道歉呢。”
康納教授很是無奈:“沈,我尊重你的決定。好吧,我會問問卡爾的。”
掛了電話之後,沈畫看向霍延:“你覺得我做得對嗎?醫生是不是應該無國界,不去管病人的政治立場?”
霍延眨眼:“如果他從正當渠道掛到你的號,你肯定也會正當給他治療的。你隻是收回了原本要給他的附加特權而已。”
雖然這隻是一個說法而已,其中的真正意思,兩人都再清楚不過。
沈畫靠在霍延的肩膀上,拿著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其實往明白了說,我就是不想給他治。”
霍延反過來包住她的手:“西北那邊因為一些極端注意者的活動,每年死傷的無辜民眾和警察、軍人,數不勝數。任何支持這種行為的,都不值得被救。救了他,讓他再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繼續宣揚、鼓動那些極端注意者,叫他們發起更多的行動,從而再度加重我們同胞的傷亡?”
“醫學無國界,但你有。”
“況且,你已經給了他一個公平的機會,憑什麼要為他破例?”
沈畫開開心心地抱著男朋友:“對呀。”
其實她對自己的決定,沒有任何疑問之處,但男朋友跟她想的一樣,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啊。
等到吃飯的地方,屋內除了顧深顧淺,就是嶽豐。
沈畫往周圍看了一眼:“不是說要介紹你男朋友麼,人呢?”
顧深沒動。
顧淺輕咳一聲,衝沈畫笑眯眯地說:“在這兒呀,這麼大活人呢。”
說著,她還瞥了嶽豐一眼,說:“你看看、你這麼大人都沒一點兒存在感。”
沈畫:“……”
嶽豐啊!
她就說,嶽豐跟顧深顧淺算熟,但應該也沒那麼熟,顧深是因為A豬瘟跟嶽豐有交集,顧淺則是因為“畫容”的一係列產品檢測,跟嶽豐扯上關係。
這關係怎麼看都是合作居多,私交應該沒到那個份兒上。
如果嶽豐是顧淺的男朋友,那他出現在這兒就說得通了。
沈畫和霍延落座。
她笑著問:“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保密工作不錯啊。”
顧淺連忙給沈畫開了一瓶椰汁,放了吸管放在她麵前,“就……有一段時間了呀,你整天忙得不得了,約都約不出來,給你打電話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占線……”
顧淺的眼神有些幽怨。
沈畫輕咳一聲,占線,一般都是下班之後,她在跟霍延視頻,有時候就是把平板放在桌上,開著視頻,然後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
累了的時候,抬眼看一下對方。
等雙方都忙完的時候,如果還不是太困,就一起看一個電影。
怎麼看呢。
電視上電影放著,平板的視頻聊天依舊連線,偶爾聊一句劇情……
電影看完,再交流一下看法。
然後通常是,她在霍延的歌聲中沉沉睡去,舒服得不得了。
所以給她打視頻,一般就打不通。
霍延把顧淺開給沈畫的椰汁,倒在杯子裡才遞給她。
沈畫喝了一口,就聽顧深說:“杜遠新的基本功很紮實,他對脈氣的感應也不錯,我旁敲側擊過,他也不知道有什麼先師的存在。”
沈畫點點頭:“他爺爺和他父親呢?”
顧深說:“他爺爺肯定不是,在金針的造詣上,他們家就他最有天賦。他父親甚至中醫學的都不精,更偏向西醫外科領域。當初他父親本來就是想讓杜遠新當外科醫生的,是杜遠新自己對中醫和喻派金針特彆好奇,有濃厚興趣,最終中西醫都學了,成績還都不錯。”
“若笙簫和穆老呢?”
若笙簫是京大計算機學院的那位,穆老是一位老中醫,兩人和杜遠新一起,都通過了第一次的選拔,後續政審也都通過,可以順利跟著沈畫學習喻派金針。
原本對杜遠新的政審是有一點問題的,不過沈畫給左局長打了個電話,讓左局長那邊給通過。
有防備地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把人放在外麵要好得多。
顧深說:“穆老不用說,中醫基礎紮實,在針灸上也頗有造詣,但我和楚兆開始教他們的時候就發現,穆老還是年紀大了,對脈氣的感知不足,入門比較困難。若笙簫的基礎稍微差了一點,但是若笙簫的天賦很高,一點就透,她對脈氣的感知更透。”
沈畫點點頭:“對了,我這次出去發現了一個好苗子,她對脈氣的感知,你們都比不上。”
顧深有些驚訝地看向沈畫:“師叔你這麼說,那我可真好奇了。”
沈畫笑:“你們以後可彆被比下去。”
顧深搖頭失笑,好奇,但也沒有特彆放在心上。
沈畫看向顧淺:“淺淺,還要找你幫個忙。我這個新徒弟,因為意外受傷,臉上、身上都有大麵積燒傷,需要修複。”
顧淺有些驚訝,頭伸過來:“有照片嗎?”
沈畫把手機上的照片翻出來給顧淺看。
顧淺看了一眼之後,就皺起眉頭:“這傷……這不像是火災中的燒傷,更像是……人為啊,她……”
沈畫搖搖頭:“她的過去就不用提了,是個好姑娘。本來不知道她有天賦的時候,我就答應要治她的臉,送她回家。後來發現她在金針上的天賦極好,就順便收個徒弟。”
沈畫又看了顧深一眼:“對了顧深,你這位小師妹在中醫上完全是零基礎,我答應說每周給她布置一些學習任務,這忙起來我就沒空管她了,給她丟了幾本教材叫她自己啃。所以,幫我帶帶吧。”
顧深:“……行。”
幫師叔帶徒弟,這不是應當應分的事兒麼。
不過他總懷疑師叔是在套路他,先告訴他這個師妹的天賦比他都高,這會兒又叫他帶師妹……
他正好奇呢,怎麼都不會拒絕啊!
沈畫又跟顧淺說:“她現在那邊的問題還沒徹底解決,等解決之後應該就能過來,她不想被人認出,到時候讓她在你們診所裡進行治療。”
顧淺點頭,表情也有些凝重:“她這情況可不輕,如果按照您調製的那種藥膏來治療的話,需要重新把疤痕一層層切開……過程會很痛苦的。”
沈畫:“隻要能治好。”
顧淺就也不多說什麼了,她很能理解這種心情。
吃飯的時候,嶽豐給沈畫敬酒,不過沈畫喝的是椰汁。
“一直也沒機會跟你好好聊聊,齊家的事情……”嶽豐歎了口氣。
沈畫笑笑:“跟你也沒太大關係吧,過去就不提了。”
嶽豐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柳姨精神上問題不輕,那邊我找人關照過,會好好照顧柳姨,不會讓她受欺負,她在那邊,可以安度晚年。”
精神問題不輕?
柳寧欣壓根兒就沒精神病。
不過顯然嶽豐要告訴她的意思,她明白了。
不會再把柳寧欣放出來胡作非為,同時,也不會叫人在精神病院欺負她。要知道,有很多精神病院,對於病人來說都非常殘酷。
嶽豐這也算是仁至義儘。
沈畫點頭,沒有多言。
嶽豐遲疑了一下,又低聲說道:“詩懿的病情又加重了,目前在港島住院,她二哥在照顧她。”
“嗯。”
沈畫點頭表示知道,但多餘的她就沒說什麼了。
嶽豐也不再多言。
沈畫自始至終都不想認柳寧欣這個母親,自然也不會認齊詩懿這個妹妹。
現在提了齊詩懿的病,她也沒反應,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嶽豐也不再多說什麼,他跟齊詩懿的感情也不深,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已。早前在雙方還不知道有這層關係的時候,他就問過齊詩懿,要不要看中醫,他可以拉下臉來請沈醫生幫忙給她看一下。
齊詩懿當時說不信,也不想看。
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已經儘到責任。
這次若不是老二又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他壓根兒就不會跟沈畫提起齊詩懿。
現在,提了,沈畫不搭腔,他也就不會再多說。
中途,沈畫和顧淺一同去衛生間。
顧淺顯然心情很好,挽著沈畫的胳膊說悄悄話:“他這人其實挺悶騷的,我跟他接觸了幾次,覺得……咳,挺有意思,然後就追了一下。越追越覺得他這人有意思,一本正經的悶騷哈哈哈。”
沈畫失笑。
顧淺眉宇之間都洋溢著開心:“反正就是,我追著追著,真把自己給掉進去了。然後吧,前些天,我去研究所找他,咳,你知道的,我有時候會比較熱情。到他辦公室,我就掛他脖子上,結果你猜怎麼著……”
“他媽也在!”
顧淺無語地說,“我快尷尬死了,他媽是軍人,看起來特彆嚴肅的那種,我真是嚇了一跳,但結果,他媽還笑著跟我說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就說幾句話,然後就讓我們繼續……”
沈畫挑眉:“這不挺好嘛,很開明呀。”
顧淺點頭:“實不相瞞,他媽媽真是那種特颯的女人,又是軍人,我真的特彆崇拜。”
沈畫捏了顧淺一下:“行啊,你們這家長那邊也見了,以後婆媳關係應該也很和睦,那什麼時候能吃你們的喜酒?”
顧淺:“他爺爺奶奶催,他自己倒是不太著急,我的話……其實隨時都可以。”
沈畫失笑。
回去的時候,她拍了下顧淺的手:“我跟齊家沒有任何關係,都是陌生人。”
顧淺愣了一下。
飯局結束,顧深早就走人,顧淺和嶽豐送沈畫和霍延離開之後,顧淺看向嶽豐。
“畫畫剛才跟我說了句話……”
顧淺看向嶽豐,“聽懂了嗎?”
嶽豐一怔,隻是一轉念,就明悟過來。
她和齊家沒有任何關係,都是陌生人。
所以,她不會認齊詩懿這個妹妹。
但,如果齊詩懿以普通病人的身份去掛她的號,找她看病,她同樣也不會拒絕。
顧淺歎氣:“其實隻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她比誰都心軟。”
嶽豐握緊顧淺的手,點頭:“她是難得的仁醫。”
顧淺挽住嶽豐胳膊,在他手臂內側捏了一下:“喂,上回聚餐,你朋友說你以前有個女朋友,還說你這麼多年都沒再談戀愛,也是因為忘不掉那個女朋友,到底怎麼回事,老實交代!”
嶽豐:“……”
並沒有過很久,康納教授就給沈畫打來了電話。
“抱歉,沈,卡爾文他太固執了。”康納教授很是無奈地說,“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他現在的想法確實太偏激了一點,但我們一向不評價彆人,所以,就這樣吧。”
沈畫聳聳肩,她才不在乎那麼多。
彼時,她正在兒科這邊,整理海一院近些年來收集的脊髓性肌萎縮症的資料。
“自從諾西那生鈉進入我國市場之後,我們醫院就是其中一個治療點,已經有不少患兒接受了這種藥物治療,但……很多人勉強湊齊了第一年的費用,第二年第三年呢?家庭被拖垮,指望社會救濟也幾乎不可能,費用太高太高。”
“沈醫生你想進行這個課題的研究,我們真的特彆歡迎,但……可能很難達到預期結果。”
都是好心提醒。
這種病是基因病,根子在治病的隱性基因上,最科學的治療就是靶向藥,其他任何治療都不可能改變人體基因表達啊!
沈醫生在很多方麵都獲得了巨大成功,可這種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大家提醒的意思也是,不想讓沈醫生砸了招牌。
沈畫:“我明白,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我隻能說,儘力而為。”
她決定的事情,肯定不會隨意更改。
就在她跟小兒外科的主任討論情況時,急診發來會診邀請。
“8歲女孩,在練舞中做下腰這個動作時摔倒,女孩當時站了起來繼續活動,但很快就無法動彈。”
“入院時,女孩已經下肢肌力幾乎為零……”
聽到這些,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入院時下肢肌力為零,那無論是手術還是藥物治療,效果都不會太大,結果幾乎百分之百能確定是……癱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0-0321:02:19~2020-10-0421:5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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