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情況穩定下來,已經送到病房。
各項檢查結果也出來了。
不明原因食物中毒。
不過大概是病人孕吐反應嚴重,吃了就吐,大部分都吐出來了,自己體內並未殘留什麼。
而孩子流掉,跟食物中毒原因也不大,真正的原因是她被打了。
新來的護士忍不住問唐慧:“要報警嗎?這脾臟破裂屬於重傷了吧。”
脾臟破裂在鑒定上屬於重傷二級。
如果被認定是故意傷害,要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
唐慧遲疑了一下。
她隻是醫院的規培生,規培完成能不能考進海一還是未知數。
而日後想要考海一的話,就得早做準備。
在醫院裡遇到的家暴患者並不少,之前也有醫生主動幫忙報警,可結果呢,人家病人根本就不想報警,不想把事情鬨大。
醫院給報警了,警察來了,病人反倒是怪醫院,又開始鬨事。
所以後來大家都心照不宣,遇上遭受家暴的病人,要勸說病人自己報警,如果病人堅持不報警,醫生也不會違背病人意願報警。
唐慧跟那個護士低聲說明情況,先等病人醒過來再說。
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邊病人還沒醒過來呢,就有消息傳來。
“她老公好像告病危了。”
有護士說。
唐慧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格外驚訝。
怎麼就告病危了?
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對方現在已經出現嚴重的腹水、下肢水腫、肝脾腫大,普外那邊緊急做血液透析也不行,病人情況還在進一步惡化!
沈畫本來都要走了,可在聽到這情況之後,她的腳步頓了頓。
她問唐慧:“病人入院還沒來得及問明情況吧?”
唐慧:“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大出血,人都暈過去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問。不過孕婦的食物中毒症狀不算太嚴重,就是脫水,各項檢查也沒什麼。”
沈畫點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又看了一眼病床上流產的孕婦。
“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畫說,“還有點急事。”
唐慧:“那你趕緊回。”
沈畫離開醫院,就去了喻和堂的配藥房。
她到的時候,顧深和楚兆已經到了。
兩人把藥物做初步處理,再由沈畫來完成最後一步。
這樣的話,藥效都能達到最好。
否則若是讓兩人自己配置,最終藥效比沈畫配置出來的效果差得多。
沈畫一邊配置,一邊教兩人脈氣在配藥過程中的運用,怎麼利用自身脈氣來配藥,以達到更好的療效。
“老師,怎麼忽然要配這麼多藥,還這麼著急?”楚兆問,“畫容那邊是限量賣的,原藥儲備已經夠用一年的吧?”
沈畫:“有備無患吧。”
楚兆還是覺得奇怪。
有備無患當然沒錯,可平時有時間就來配置,也可以了啊,為什麼這麼著急在短時間內就配置大量的藥膏?
沈畫有些沒法解釋:“你就彆問了,專心乾活。能說的我會說。”
楚兆哦了一聲,那這就是不能說了。
尤其是以看喻和堂配藥房這邊,幾乎把所有空間都給騰出來,放的全部是配置這種藥膏的藥材原料,楚兆就知道,恐怕問題挺大。
再結合一下近期消防又開始在全市範圍內進行消防隱患大清查,楚兆大致能猜出來點什麼,但不明白的地方還是很多。
三人的效率很高,因為基礎藥材都是按照要求處理過的,後期配置又有楚兆和顧深幫忙做二次處理,沈畫隻需要做最後一步,整體配合,速度還是很快的。
零點的時候,有人送了外賣過來,三人吃了點夜宵,又繼續乾。
一直到淩晨兩點鐘,楚兆忍不住說:“老師你睡會兒吧,明天那幾個克雅氏病患者還要做治療。”
除了最初買藥患病的那位,還有康納教授的妹妹梅根之外,另外還有兩個散發型克雅氏病的病人,沈畫也接收了。
沈畫也的確有些累,讓顧深和楚兆也去休息。
目前這個量還不錯,明天她處理好那兩個病人之後,就暫停手頭其他的活,繼續過來配藥。
顧深和楚兆已經基本上把其他活都給暫停了,專門配藥。
翌日。
那位買藥被傳染得了克雅氏病的病人,經過幾個月的治療,效果非常顯著,雖然已經感染病毒的那一部分腦組織是沒辦法再逆轉了,但人的器官是有代償功能的。
大腦器官同樣也有代償功能。
這一部分腦組織不能用了,被隔離了,剩下那部分完好的腦組織,經過訓練,是可以代償一部分受損腦區的功能的。
雖然不可能代償全部功能,但已經能儘量改善患者的康複進程和個人生**驗。
這位病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經過幾個月的治療,他現在雖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跑、跳,但正常走路已經沒有問題,隻是速度較慢。
他的癡呆現象也有所改善,視力上也恢複了不少。
有點類似中風病人康複之後的那種後遺症,不完全健康,但已經有自理能力。
沈畫說道:“下次治療是三個月後。另外,要注意病人的腦組織現在依舊有傳染性,如果出現什麼情況,比如意外、手術,尤其是腦和眼睛出現意外等等的情況,不要擅自處理,及時上報。”
沈畫很嚴肅地說:“你們家屬要儘好監督責任,如果明知道病人有擴散傳染的危險,你們還不好好防護,是要承擔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的。”
“這種傳染病你們也已經了解過了,不像感冒肺炎這些很容易傳染,它並不容易傳染,但你們還是要小心防範。”
家屬不斷點頭。
之後就是梅根。
康納教授陪著梅根一起來的。
“康納教授,你不是回國了嗎?”沈畫笑了笑。
康納教授道:“回國有點事情,昨天才又過來,正巧梅爾又要到治療時間,我就陪她一同過來。沈醫生,我看了梅爾的檢查,真的控製住了。”
由於梅根的治療屬於早期的,病毒對她大腦破壞程度很低,在治療開始時,梅根甚至都還沒出現多少克雅氏病的症狀。
因此,當沈畫給她控製病情之後,那一點損傷的腦組織,對梅根的大腦功能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影響。
梅根她能跑能跳,完全看不出來是個病人。
在擺脫疾病陰影之後,梅根這段時間,把海市和周邊逛了個遍,但遺憾的是,她因為做了胃部手術,很多東西都不能放開了吃,隻能稍微嘗嘗。
給梅根做完治療,康納教授又跟沈畫單獨聊了幾句。
“卡爾文去H國尋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康納教授問道。
沈畫點頭:“情況怎麼樣了?”
康納教授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已經很長時間都聯係不上他了。”
沈畫也就沒再多問。
她這邊得到的消息是,卡爾文一行人去了H國,入住韓京醫院,但種種跡象表明,卡爾文教授似乎不在韓京醫院,而是去了R國。
那位先師在R國嗎?
沈畫懶得猜太多,等他們自己按耐不住跳出來即可。
康納教授又跟沈畫聊起膠質母細胞瘤的病例。
“那是不是能用在所有腫瘤上?”康納教授問。
沈畫:“沒有轉移的當然可以,轉移的話,就會複雜很多。”
康納教授穩不住問:“那骨癌呢?”
目前對骨癌的治療,如果發現得早,檢查結果顯示腫瘤可以被全部切除,那就會做保肢切除,隻切除腫瘤和周邊部分組織,或者是做化療。
如果發現得晚,那就沒辦法,隻能截肢了。
如果沈畫這種辦法對大多數腫瘤都能適用的話,或許一些中後期的骨癌患者,也可以考慮保肢、保命。
沈畫笑笑:“當然可以應用,要結合具體病例具體分析。但目前的情況是,能夠使用我們喻派金針的醫生太少太少,雖然還在不斷招募,但是依舊很少,遠遠不能滿足需求。”
康納教授立刻說:“的確太少,你們人口又太多,患者眾多。所以我覺得你現在還每天坐診其實是一種很浪費醫療資源的行為。你接診的病人中,有很多病人的病情不是那麼危重,他們完全可以接受其他醫生的治療,也能治愈,不是非你不可。”
“而非你不可的那些病人,又掛不上你的號,無法接受治療。”
沈畫點頭:“確實是這樣,我也在儘可能地想辦法改變這一點。康納教授,如果有機會可以合作,你願不願意?”
康納教授一愣。
沈畫笑著說:“你可以把自己的設想,哪怕是一些看起來非常離譜的設想,都稍微列一個規劃出來,如果我覺得從我的角度能夠合作,那就不妨試試。”
“你聽說我們醫院耿主任正在做脊髓再生的課題嗎?”
“你也認識耿主任。我們第一個接受這項技術的患者已經手術完成,度過危險期,接下來你可以關注一下病人的恢複情況。”
“康納教授,結果絕對會出乎你的預料。”
康納教授笑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聽到弗蘭克的老師說起他正在做的事,非常讓人驚歎。”
弗蘭克是耿勝宏的英文名字,雖然兩人的專業不儘相同,但也有想通的地方,康納教授更權威。
跟康納教授說這麼多,也是為了日後。
她的醫院真開起來後,特彆需要康納教授這樣的頂尖醫生,活招牌,能給她吸引來更多優秀醫生。
當然,她自身給出的條件,肯定也會吸引到無數優秀醫生過來,但好醫生多少都不夠。
送走康納教授,沈畫就打算回去喻和堂繼續配藥。
她一邊走一邊給左局長打了個電話。
“左局,情況排查得如何了?”沈畫直接問道。
左局長有些無奈:“已經動用全部力量,排查全市及周邊的一切公共場所,排查火災隱患,目前排查出來的火災隱患很多,出於安全起見,都下達了停業整改通知書。”
沈畫聽左局長的口氣就知道:“還沒找到可能會出事的地方?”
左局長歎氣:“是啊。”
其實一切都是源於羊夢的一個夢。
三天前,局裡忽然接到羊夢的電話,羊夢說他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是一片火光,衝天的火光,他在火光之中看到了海市的標誌性建築。
羊夢的特殊能力就是預示,他的夢就是預警。
但事件越大,他所能預示到的具體細節就越少,比如這次他隻能大致說出是在海市,但具體在哪兒,不知道,具體因為什麼發生的,也不知道。
可就羊夢說的情況來看,也必須要重視起來。
一些重大單位、公共場所,尤其是跟消防安全密切相關的地方,都重點排查一遍。
但正如左局長所說的,排查出來很多隱患,但很難看出來哪個是會導致重大火災的隱患,或者說,任何一個小的隱患,都可能導致重大火災。
沈畫能做的就是,大量配置藥膏,如果真出現重大火災,受害者、消防員,隻要還有口氣在,就儘量保住他們的命。
電梯停在婦產科樓層時打開了門,沈畫遲疑了一下,在電梯關上之前,隨著人群出了電梯。
她打算再去看一眼那個孕婦。
唐慧在值班,看到她立刻就招手。
沈畫問了一下那個孕婦的情況。
唐慧立刻歎氣:“問了,但她不肯說,也不讓報警。我看她身上的傷,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影像檢查顯示,她全身多處陳舊性骨折,足以說明問題。”
沈畫:“沒報警?”
唐慧點頭:“沒啊,她不讓報。而且她老公還在搶救,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呢,她估計也是不忍心了。”
沈畫:“她老公也是因為食物中毒?什麼中毒查出來了嗎?”
唐慧:“我問了那邊的情況,正在調查呢,她這才剛醒沒多久,她老公那邊,她婆婆在看著,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目前初步懷疑是食用了久泡的木耳,引起的中毒。”
說著,普外那邊的醫生也過來了,要詢問這個女人,沈畫順便跟過去看一下。
“田雨婷是吧,呂戰鋒是你老公?”
“對。”
“具體講一下你們昨天發病之前食用過的東西好吧。”
田雨婷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就是普通的飯菜,煎餅、小菜、雜燴湯……”
“煎餅是什麼做的?”
“白麵摻了雜麵做的。”
“什麼雜麵,有玉米嗎?”
“有吧,我超市買的。”田雨婷皺眉,“醫生,這吃煎餅也會出事嗎?”
醫生沒多說,繼續問。
“小菜是什麼小菜,所有用到的東西都要說。”醫生說道。
田雨婷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小菜就是涼拌的黃瓜、土豆絲,還有花生米,我……我老公愛吃花生米。”
醫生:“花生米有沒有發黴現象?”
田雨婷愣了一下:“這我不知道,我不愛吃,上火。我婆婆做的……”
醫生記錄下來,點點頭,“那你吃了什麼?”
田雨婷:“我吃了煎餅,喝了雜燴湯。”
“雜燴湯裡有什麼?你婆婆說有一盤木耳,是放在雜燴湯裡了嗎?”
田雨婷想了一下點頭:“雜燴湯裡是有木耳。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老公他……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目前隻是初步調查,懷疑你們食物中毒的原因,可能跟黴變的花生、雜糧麵,以及久泡的木耳有關。木耳泡幾天了你知道嗎?”
田雨婷想了想:“可能有四五天了,但木耳一直都在冰箱裡放著,也會有問題嗎?”
醫生點頭:“木耳久泡之後會滋生一種細菌,冰箱中的細菌更多。”
田雨婷臉色十分難看,她抿了抿唇:“那我老公……我老公還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