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文教授現在的情況被傳送過來。
島津友希在看了卡爾文目前的各種檢查結果之後,眉頭皺得很緊。
按理說這麼長時間過去,患了克雅氏病的卡爾文教授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
可偏偏他還活著。
活著,那肯定就是因為治病了,他的病情得到控製他才能活著。
但,就卡爾文教授現在的情況來說,他這樣活著,恐怕還真不如死去。
原本克雅氏病到了後期,除了共濟失調之外,最嚴重的就是會出現無動性緘默,就是整個人看似活著,但實際上跟死了沒太大區彆。
到了這個時候,病人往往存活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死亡。
死亡反倒是解脫。
因為這個病的病程就是不可逆的,它不像是其他病甚至是癌症,有治愈的希望,病情有可逆的希望。
所以對於克雅氏病人來說,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目前臨床上鎖見到的克雅氏病的患者,病程都不超過2年,2年其實是一個大致的數字,因為實際上克雅氏病從發病開始,存活最久的一個患者,存活期為18個月,大部分會在發病12個月以內,甚至是七八個月就死亡。
按照臨床的這個標準來看的話,卡爾文教授現在應該已經死亡了。
可是實際上,卡爾文教授現在還活著。
眾所周知克雅氏病會導致共濟失調,會導致人的小腦失衡,在發病之後幾個月,病人可能就很難站起來了,再者就是視力障礙,以及最後更加嚴重的無動性緘默。
按理說卡爾文教授目前就算是沒有死亡,但也一定是最嚴重的情況了。
可卡爾文教授現在,他能夠站起來,能夠獨立行走。
這說明他的小腦沒有被破壞得很嚴重。
但卡爾文教授並不能行動自如,他整個人的動作都非常機械,行動遲緩,眼神呆滯。
最讓島津友希無法接受的是,卡爾文教授嘴巴在不斷流著口水,大小便無法自控,身上到處都是穢物……整個人癡癡傻傻,還在不斷地憨笑……
這可是世界頂尖腦科專家。
如今,卻成了這種樣子!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檢查結果顯示,他身體機能都很好,甚至大腦情況也趨於平穩,這就意味著,卡爾文教授可能會一直持續現在的這種狀態!
如果是克雅氏病到了後期,人就死了。
對於島津友希這種人來說,有尊嚴地死去,遠比現在像卡爾文教授這樣毫無尊嚴地活著,更重要!
但現在卡爾文教授的生理機能趨於平穩,他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正常死亡,誰又敢動手殺了他,安排他的死亡?
簡直是毫無尊嚴。
一想到自己以後有可能是這個樣子,島津友希就不寒而栗。
“卡爾文教授的病……”
島津友希緩緩說道,“他先前拒絕了沈醫生之後,去了H國治病,但為什麼又會去R國?”
岩淵明那搖頭:“不知。卡爾文教授又去R國,應該是在H國的治療不理想,他想要尋求新的治療方法,才會選擇去R國……老師,要想知道卡爾文教授接受的是什麼治療,恐怕隻有把他送去您實驗室的您的那位老朋友才知道了。”
島津友希的眉頭皺的更緊:“我想不起來會有什麼老朋友……”
會是誰呢?
島津友希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又一邊,都想不出來有可能會是誰。
實在是想不起來,島津友希也不為難自己。
他看向岩淵明那:“這件事暫且不說,先說彆的,我為什麼會昏迷,昏迷這麼久之後,你們怎麼會跟她起了衝突?”
岩淵明那嘴唇微微一抿。
片刻之後,他緩緩說道:“您的病情在外麵R國確診之後,在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效果不是很理想,藥物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幾乎沒有延緩病情。在您看到了卡爾文教授的現狀,以及沈醫生這邊治療的克雅氏病患者的情況之後,您就覺得來找沈醫生看病了。”
島津友希沒吭聲,他是相信這個說法的。
卡爾文教授的情況太可怕太殘忍了。
而對比一下沈畫這邊治療的卡雅氏病患者的情況,那些患者看起來就跟正常健康人沒什麼兩樣。
甚至她治療時間最長的一個病人,已經發病兩年多了,但他現在還好好地活著,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而再看卡爾文教授,他也活著,但卻是完全不一樣地活,是生不如死地活。
根本沒有可比性的。
所以在看到這樣鮮明又殘忍的對比之後,他會動心前來找沈畫治療,也是很正常的。
但治療歸治療,怎麼會又出現問題呢?
岩淵明那說:“沈醫生帶著他的學生給您做了第一次針灸治療之後,沒過多久,您就開始昏迷。但是沈醫生說這種昏迷對您來說有好處,能讓您的大腦受損部位儘可能地恢複。”
“一開始我們是相信的,但您一直昏迷不醒,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在這期間,沈醫生和學生們隻是偶爾過來給您檢查一下,並沒有過多地做什麼。”
“所以你們就懷疑,是他們出了醫療事故,才讓我昏迷不醒的?”島津友希說。
岩淵明那點頭:“因為您一直都不醒來,所以……”
島津友希抿了抿唇,終究隻是點了一下頭。
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懷疑沈畫這邊是不是弄出了什麼醫療事故,才會導致病人長期昏迷不醒的,至於她所說的昏迷對病人有好處,這更是讓人嗤之以鼻。
還從來沒聽說過昏迷會對病人有好處的。
“那我為什麼會失去一段記憶?”
“沈醫生說是因為強行喚醒您的緣故,並且……還說,您的記憶還會不斷消失……”岩淵明那有所遲疑。
島津友希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岩淵明那深吸口氣:“沈醫生說,有辦法阻止您記憶持續消失,但是丟失掉的記憶,恐怕很難再找回來了。”
島津友希立刻看過來:“有辦法?”
岩淵明那:“沈醫生說,可以帶我感受一下脈氣,同時可以截取我的部分脈氣,幫助您平衡大腦裡的情況,控製您腦組織的病變……”
島津友希幾乎是立刻就看了過來。
他十分嚴肅地看著岩淵明那:“你說什麼?”
岩淵明那又重複了一遍。
島津友希的手立刻就攥緊身上的被子,眼神也變得格外銳利:“沈醫生真是這麼說的?脈氣可是喻派金針的基礎,是最核心的東西,她願意帶你感受?”
岩淵明那點頭,又看島津友希:“老師,您也知道脈氣?”
島津友希:“我當然知道,之前一直想要送你來華國,讓你拜入喻派門下,就是想要你跟著喻老學習喻派金針。可惜喻老始終不肯收你。”
岩淵明那:“老師,脈氣……到底能做什麼?”
島津友希目光有些飄忽:“脈氣……看不見摸不著,隻能感受,沒有天賦的人連感受的機會都沒有。至於說脈氣能做什麼……我隻知道,喻派金針之所以是中醫之首,就是因為脈氣的存在,沒有脈氣的話,喻派金針就隻是普通的針灸而已。”
島津友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傳說中,喻派金針的極限是,生死人肉白骨,能從閻王手中搶人!”
岩淵明那張了張嘴:“不過是傳說罷了,華國曆史悠久,各種傳說數不勝數。”
島津友希:“生死人肉白骨,聽起來像是傳說,但是從閻王手中搶人這點,沈畫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岩淵明那無法反駁,隻能點頭。
那麼多明明就是絕症的疾病,都在沈畫這兒治好了,這不是在跟閻王搶人是什麼?
“老師,沈醫生說截取我一部分的脈氣,對我來說不會有太大影響,隻是會稍微虛弱和容易疲累一點,過去十天半個月就能恢複。”
岩淵明那道,“還是儘早請沈醫生前來處理吧,否則誰也說不準您會在什麼時候再丟失一段記憶。”
島津友希看了岩淵明那幾秒鐘,點頭:“那好,你來安排。”
岩淵明那點點頭,轉身出去。
在轉身的一瞬間,岩淵明那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
關於老師的情況,他並沒有說得完全清楚。
他有所保留。
比如老師想要截取其他大夫的脈氣,卻被沈醫生發現了這事兒,他就沒說。
因為他有些弄不懂老師到底要做什麼。
索性……
索性就由著沈醫生帶他一起,感受一下老師的大腦病變情況,之後再截取他的部分脈氣去幫助老師穩定腦部狀況。
其他的,以後再說。
“同意了?”
沈畫聞言,點點頭,“晚上吧,我下午還有病人。”
晚上。
沈畫讓島津友希和岩淵明那簽署了知情同意書之後,就開始著手帶著岩淵明那一起感受脈氣。
如果岩淵明那天分夠高的話,這次被沈畫引導之後,他可能就能對脈氣有稍微的感知。
“這……這就是脈氣?”
岩淵明那的臉都漲紅了。
顯然,他是相當激動的。
被沈畫帶著,感知是非常清晰的,岩淵明那震驚得無以複加。
原來人體內的脈氣絲絲繞繞,到處都有。
更神奇的是,脈氣是可以被控製的!
“這就是你老師目前大腦的情況,白色的脈氣是最好的,脈氣分布均勻正常的地方,就是正常組織,脈氣稀少微弱甚至是沒有的地方,就是病變或者壞死組織……”
沈畫隨口解釋道。
岩淵明那驚奇不已,他被沈畫帶入了這麼一個新奇的世界,整個人都是懵的,又是格外興奮的,畢竟這樣的感受,這輩子恐怕就隻能僅有一次。
“這些都是你老師大腦之中的病變組織,我要截取你的脈氣,控製這一塊。”沈畫說道。
岩淵明那問:“我看到好像有幾縷顏色不一樣的,那是什麼?”
沈畫:“是彆人的脈氣,每個人的脈氣都不一樣,有的是顏色不同,有的是感覺不同。你所看到的不同於你老師脈氣的,就是彆人的脈氣。”
多餘的不用說,岩淵明那瞬間明白,這所謂的彆人的脈氣,應該就是沈畫那兩個學生的脈氣,顧深和杜遠新的。
岩淵明那:“那些脈氣……是在做什麼?”
沈畫:“同樣在控製和修複你老師病變的腦部組織。”
岩淵明那深吸口氣:“那要怎麼截取我的脈氣?”
沈畫:“截取好了。”
岩淵明那:“……”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脈氣是什麼樣子的,確實,每個人的脈氣都不一樣,顏色不同是最容易分辨的,而如果顏色區分不大的話,也還是很容易就能區分開來兩個人的脈氣。
尤其是區分自己的脈氣和彆人的脈氣,好像不需要怎麼費力就能區分開來了。
當沈畫撤回來的時候,岩淵明那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