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在大隊長的監督下, 就收拾了一身衣物以及家裡的鍋碗瓢盆。
他們並沒有馬上搬遷,而是先下山象征意義上的接受批評教育,然後才在整個青山大隊社員們的注視下, 搬進了荒涼一片,隻剩下牆壁, 瓦片的東大院兒。
“明天上山去割點韌性足的雜草,做點草墩子,不然這窗窟窿一到冬天,就隻往裡灌冷風。”
跛腳道人年輕時走鄉串戶討生活, 什麼苦頭都吃過。經常性的露宿荒郊野嶺,自然知曉沒了窗戶、門的房屋除了擋雨的頂外,根本和露宿荒郊野嶺沒什麼差彆。
“那門簾子, 也用雜草編織吧, 做木門的話不好搞材料又費勁。”
十平方米的空間裡倒是存放了不少布料,可住在山上道觀時, 顏盈就沒有拿出來, 隻是依照狐狸們的投喂, 收集皮子,準備有時間拿去黑市賣。
再者好歹穿越過幾世, 又在古代生活過。純木質的織布機顏盈會做,織布的話,棉花不好弄,可是葛布、麻布、甚至所謂香蕉纖維麵料, 也就是從香蕉莖中取出柔軟的纖維麵料內皮,經過乾燥、精練、解纖而製成的纖維麵料, 顏盈都知道做法。
隻要辛苦一點, 他們父女倆其實並不缺乏布料來做衣服, 縫製棉衣。
隻不過還是那句話,他們現在是接受改造教育的落後份子呢。沒住牛棚那是因為牛棚倒塌了,又窮又懶的青山大隊社員們又不願搭建新的牛棚。畢竟在青山生產隊看來,連耕牛都沒了,搭個鏟鏟的牛棚。
在青山大隊社員們的認知裡,沒耕牛還要搭建牛棚給落後份子住,純粹浪費資源浪費體力。哪怕搭建個牛棚其實挺快的,青山大隊社員們也沒有一個願意出工乾活。
這正好讓顏盈和跛腳道人撿了個便宜,認真將東大院兒收拾出來,怎麼著也比住四麵通風的牛棚好吧。
和跛腳道人說了一會兒話,顏盈就沿著東大院兒走了一圈。
目前青山大隊前前後後來了十幾號知青,那位辜負了劉青青的男知青秦楓是一個月前來的。
與被篡改了的劇情不同,秦楓和劉青青在這一世裡,並沒有產生交集。
救了劉青青的是趙家嬸子,也就是趙建國的媽,而不是秦楓一個剛剛下鄉,地盤還沒有踩熟的男知青。這樣的變化,還能產生什麼交集?
十幾號知青住在與東大院相對的西大院,中間隔了一道籬笆牆,勉強將兩個院落隔開。
知青們住的西大院一開始同東大院一樣,除了瓦片和青磚牆壁沒有被青山生產隊的社員們扒拉走外,像什麼雕花窗戶,做工精美的木門,裡麵一看就是老物件的座椅板凳等擺件,全都沒有了。
隻不過知青們陸陸續續的下鄉,西大院又作為知青點分配給了知青們居住。知青們大部分都有錢,每個下鄉參與建設農村的知青,國家都會發一定數額的安家費。慢慢地,與東大院一樣空蕩蕩的西大院,門窗家具等都‘回’來了。
不得不說,青山生產隊的人,真的挺一言難儘的。
說他們壞,好像除了二隊的劉青青是骨子裡爛透了,靈魂充滿腐爛氣息外,就隻有幾個東家逛西家竄,到處調戲小媳婦大閨女的二流子,其他村民或多或少有碎嘴,喜歡背後講人是非的毛病。
這……其實農村婦女甚至一些城裡人,都有八婆喜歡在背後論人長短講是非,說壞不絕對,可是說好……反正就是冥冥眾生中的普通人,而且還是認同窮才是符合社會主義特色的普通人(懶貨)。
顏盈慢悠悠的沿著東大院逛,順便將整個青山生產隊的人際關係捋順。剛好東大院有一處往後山開的角門,角門旁有幾間瓦房自成一體,應該是過去看門的門房住的地方。
自帶一個小院,還有一口水井。不過水井裡全是枯枝爛葉,顯然不能用。
顏盈想了想,原路返回去問正在掃地的跛腳道人。
“阿爸,我將東大院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西北角處開了一個小門。門可以直通後山,以後想要上山的話很方便,還有幾間房,整理出來足夠我們父女倆住了。還自帶了個小院,可以種些小菜,唯一缺點就是院裡的水井好像不能用了。”
“水井不能用?不礙事,我剛才打掃時看到了一口井,井平時用青石板壓著,沒受什麼汙染。咱們就搬到你發現的小院兒去,平日裡吃水就到前麵來打水就是。我瞧著住西大院的知青們,平日裡分開住,打水卻是同一到前邊打水。”
“那行。阿爸這前麵的院子先不打掃了,咱們先去住的地方收拾。”
也就占了第一批住進東大院的落後份子的便宜,能夠好好挑選住的地方,不然就等著和陸陸續續會被下放來的落後份子們擠在一塊兒,互相防備警惕吧。而且跛腳道人擔憂的,不是沒有道理。就顏盈那相貌,即使遮掩了幾分,依然比青山大隊的大閨女小媳婦漂亮。難保不會有二流子見了,會起齷齪的心思。
跛腳道人便覺得住在有角門可通後山的小院落裡,最大的好處在於:真要有齷齪之輩跑來想占便宜的話,顏盈隨時都可以通過小門跑進後山。就顏盈深受狐狸們喜愛的體質,山林對於顏盈來說,是最安全不過。
“這地方果然不錯。”跛腳道人很高興的說。“有三間房呢。咱們爺倆收拾出兩間房,剩餘的一間房,可以當做廚房。”
“廚房搭在外麵就成了。”
顏盈先前來看的時候,就把過去門房住的小院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小院落西角雜草叢生,是有一處斷掉的遊廊,與進院的垂花門相連。完完全全可以用來作為廚房。
反正他們父女倆如今擁有的家當,說穿了就是身上穿的,補丁疊補丁的道袍和鍋碗瓢盆,其他東西比如說米麵,都被顏盈藏了起來,就等安頓下來天黑後去取。
父女倆開始收拾打掃屋子。
久不住人的房屋,即使沒了門窗,裡麵除了布滿灰塵有黴味兒外,到處都掛著蜘蛛網。
得用長掃帚才能將四處牆壁上掛著的蜘蛛網清除,而跛腳道人剛才拿著掃地的是那種專門用來掃地的短掃帚。倒是可以用竹竿將短掃帚綁起來當做長掃帚,將滿屋子的蜘蛛網掃掉。
問題是竹竿哪兒找,現在青山生產隊的樹木都歸集體,包括竹林的竹子。打聲招呼是可以砍伐竹子,可他們父女倆的身份不一樣,隻怕去找大隊長說砍伐竹子會被說三道四的,還不如去問西大院的知青借,或者花錢買。
稍微思索,顏盈就對跛腳道人道:“阿爸,你先慢慢的整理屋子不急,我去找知青借長掃帚。”
跛腳道人連連點頭,顏盈轉身去了籬笆牆隔開的西大院找知青借長掃帚,之後跛腳道人開始整理院子西角處斷裂的遊廊,準備按照顏盈的意思,把廚房砌在這兒。
彆看跛腳道人腿腳不便,可他卻有一手用黃泥和稻草段摔打成黃泥磚的本事,以前住在道觀裡,那位於水井不遠處的廚房就是他搭建的,包括廚房裡麵的灶頭。
過了一會兒,顏盈順利借到長掃帚回來了。
顏盈拿著長掃帚,不斷跳躍的將屋頂梁上的蜘蛛網掃下,滿地的灰。
不過好在都打掃乾淨了,顏盈鬆了一口氣,頂著一頭灰很不修邊幅的去還掃帚。
借顏盈長掃帚的,恰好便是《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原書中無情無義拋妻棄子,獨自回到城裡的渣男秦楓。
顏盈去借掃帚的時候,他在水井旁洗衣服,顏盈去還掃帚的時候,他還在洗衣服。就一件的確良的襯衣,又不臟,打上肥皂搓揉幾把就搞定,至於洗了一遍又一遍?
腦子有病病還是有潔癖,或者……
顏盈懷疑的掃了秦楓一眼,隨即將長掃帚放在一旁,對他說了謝謝。
“道姑?”秦楓牛頭不對馬嘴的說道。“你不收拾一下自己?”
顏盈低頭看了看,不光灰頭土臉,身上穿的補丁道袍都布滿了灰塵。很完美啊,最起碼看了她第一眼,不會再看她第二眼。也不知道……等等,顏盈驀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秦楓。
前一刻來借掃帚時還不覺得,可這一刻,顏盈越打量秦楓,越覺得他不是《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原書中,那個文質彬彬,一來就俘獲了眾多姑娘芳心的秦楓。
可這,與顏盈有關係嗎?
她的敵人從來都隻有劉青青以及侮辱了原主小姑娘的幾個二流子。顏盈儘量不傷及無辜,卻也懶得去探尋其他。
顏盈收回視線,顯得懵懂且天真的道:“阿爸說這樣很好啊。怎麼,秦楓知青覺得我這樣,很失禮?”
“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挺好的。”
秦楓語氣淡淡,隨後就將洗得發白的襯衣收了,並且將還的那把長掃帚,倚靠在牆角處。
沒有繼續交流的意思,倒讓顏盈高看了他一眼。
顏盈再次道了一聲謝,過籬笆牆,進了東大院最裡麵的小院落。
跛腳道人已經在和泥,準備砌灶頭。
顏盈回了房間繼續打掃,一通忙活直到晚上七八點左右,才算將挨著的兩間房打掃得乾乾淨淨。
晚上吃的雜糧野菜窩窩頭,硬邦邦的,泡水吃都劃拉嗓子。艱難吃完晚飯,父女倆靠著篝火坐著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跛腳道人出門去找大隊長,好說歹說要了兩張門板,一些木材,回來自己開始製作家具。沒造床,那是顏盈說了,與其睡木床,不如學北方人盤炕,這樣冬天來了,不用準備多厚的被子,單用皮子縫合起來的毛毯睡在炕床上,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冬。
剛好,男知青秦楓便是北方來的。他住的屋子,也盤了炕,活兒都是他自己乾的。
顏盈打定主意盤炕,就趁著夜色上山轉悠一圈,取了狐狸‘上供’的兔子,第二天剝皮砍了一半送給秦楓,請教他怎麼盤炕。
秦楓沒拒絕的收了兔子,和顏盈一道兒來到東大院,準備認認真真的教導跛腳道人怎麼盤炕。結果秦楓和跛腳道人一打正麵,互相都呆住了,隨後什麼話都沒說,一起沉默的盤炕。
這……莫非他們認識?
顏盈想不明白,就沒有去想,反正沒有壞處。
不過因為這,倒讓顏盈對他感官變了不少,更加確定秦楓不是《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原書中拋妻棄子的人渣知青。
顏盈接收到的兩段記憶,皆是以原主小姑娘為主,《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原書中的其他人,顏盈並沒有太多的印象,有的隻是像書中一兩句總結一樣的蒼白描述。
秦楓無情無義,為了回城拋妻棄子,從此沒有再回青山大隊的渣男行徑,都是青山大隊,特彆是沒被穿之前的劉青青以及二隊隊長一家子在說。真實情況到底怎麼回事,根本無從得知。
哪怕原主小姑娘為了報恩,為了讓自己和養父更好的活下去,嫁給了青山大隊的驕傲,二隊剛剛退伍歸家的趙建國,對於秦楓與劉青青之間的事情,也並太清楚。
隻隱隱約約聽到高考恢複後,秦楓考上了大學,哪怕秦楓承諾不會丟下‘劉青青’離開,害怕被拋棄的‘劉青青’,依然在娘家人的唆使下,燒毀了秦楓的大學通知書。
對於那時候的人來說,能夠讀大學的機會多重要啊。
‘劉青青’害怕被拋棄就毀掉秦楓讀大學的機會,隻能說從那一刻就埋下了決裂的隱患。秦楓最後選擇拋妻棄子不能說對,但至少原來的劉青青,心中對於這結果應該早有預料才是。
不過《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原書劇情早就因為穿越女劉青青的關係,變得亂七八糟。
顏盈這個原書女主都成了靠著一張臉,將男主趙建國迷得昏頭轉向的碧池,穿越女必須踩的踏腳石。那麼被臉譜化的渣男秦楓以原書描寫的不一樣,很正常。
盤炕花費了幾天的功夫。炕盤好之後,青山大隊又迎來了新的下放人員。他們中有老有少,無一例外的是衣衫襤褸,麵容愁苦,全然對未來的惶恐不安。
可這份惶恐不安,在大隊長領著他們前往安置點時,轉變成了不敢置信。
青磚大院,改造點隔壁還住著知青?
這……真的假的?
“咱們隊上的牛棚因為年久失修垮了,全隊社員們通過討論,認為沒有重新搭建牛棚的必要,就將原地主劉家的東大院改成改造點。”大隊長一點不覺得哪裡有問題,款款而談道:“鑒於房舍好的緣故,一些鍋碗瓢盆隊上就不提供了。平日裡你們跟著先來進行改造的顏老哥一起放羊打掃隊上豬圈,每周末教份那個什麼,哦,檢討書就成了。”
下放到青山大隊進行勞動改造的幾人全都愣了,大隊長所說的話語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和他們來之前所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本來以為會被村民鄙夷排斥,甚至欺辱打罵,結果就安排了放羊喂豬打掃豬圈的活兒,沒有公開□□隻有每周做一次書麵檢討?
幾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這時候,剛巧跛腳道長走路一瘸一拐,拖著一截木料進來。
大隊長就叫住了他,讓跛腳道人給幾人仔細說一下青山大隊的規矩,就背著手兒,哼著歌,不管不顧的走了。
跛腳道人笑著搖了搖頭,按照大隊長的吩咐,給還沒有從震驚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的幾人講青山大隊的規矩。
以窮還有懶出名的青山大隊能有什麼規矩?還不是聽話,大隊長吩咐什麼就做什麼。
“平日裡除了乾活,就待著咱們這改造點,彆隨意外出。”想了想,跛腳道人在交代了明細後,又補充說明道。“最近青山生產隊氣氛有點兒不對。”
哪裡不對?自然是回過神來的劉青青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首先趙建國並沒有按照《年代嬌寵妻是小道姑》書中提前退伍歸家,而是升了副營長,還要在部隊上多待幾年;再一個,就是顏盈這兒,打砸的人如期去砸了青山道觀,卻不是原書中見色起義,直接想原地xxoo的地痞流氓。
倒同樣見了顏盈就走不動路,結果被顏盈一個女生打得屁滾尿流,就再也不敢來了。
劉青青心中唾罵那夥小年輕沒用,居然沒趁機毀了顏盈清白,如果顏盈被毀了清白,趙建國又沒有回來,看顏盈怎麼仗著碧池做派嫁給趙建國。
不過也好,趙建國沒回來,顏盈雖然沒有被毀清白,但一個接受勞動改造的落後份子,趙家嬸子就不會將顏盈納為兒媳婦的人選。
她本身長得還算不錯,又因為落水趙家嬸子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