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將黃氏塞上驢車,吉誠立馬驅驢上路。吉欣然追出百丈,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驢車遠去。待緩過氣來,又急急往回跑,她要去求爺。
吉忠明正站在院裡等著。吉欣然進遠門,不等到近前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道:“爺,我娘知道錯了,她是無心的。十多年了,她就是怕奶,奶臉一冷,她就渾身打哆嗦。她真的不敢嚇奶。”
“然丫頭,廚房的豆子沒撿完,你去繼續撿。”吉忠明垂目看著這個大孫女:“順便靜靜心思。”他早有意要罰她。一個閨門女,也不知受誰唆使,竟三番兩次偷聽長輩說話。
閨訓呢?
吉欣然愕然地上望著她爺,心裡到底是有些虛,淚不住地往下流,不敢再言語。目送她爺進屋,遲遲才撐地,挪動已被凍麻木的腿爬起,失魂落魄地走向廚房。
沒了黃氏在家中,吉家清靜了不少。吉欣然日日撿豆子。撿完了,豆子又被倒進灰裡。她接著撿,每日裡都腰酸背痛。
家中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事,沒人提在娘家待著的黃氏,更沒人提給縣裡吉彥帶個信。
入了十一月,又下了一場大雪,天更是寒涼。吉安找出前年大哥送的湯婆子,在裡加了木炭,套上一層厚實的棉套子。做女紅時放腿上,暖和和。
再有幾天就到冬至了,前日二嫂娘家送了半扇豬肉過來,說是給小欣欣剁餃子吃。二嫂接得順溜,但她娘卻不能讓親家空手回。正好家裡磨了江米,硬是分了一半給二嫂娘家。
今兒吃完早飯,大嫂、二嫂便稱了二十斤麵,忙活剁肉包餃子。餡和好了,這才在院裡擺好竹簾子,院門就響了。
在帶著妹妹玩的信啟,跑去開門。
“爺奶,信旻哥的姥爺姥娘和大舅來了。我三嬸也回來了。”
幫著揉好麵的吉誠,洗了洗手迎了出來:“黃三叔來得正好,中午吃餃子。”
“客氣了。”戴著瓜皮帽,留著短須的花白發老漢,領著個笑臉老婦進了院子,身後跟著位吊梢眉中年男子。黃氏垂首,小步走在最後。
在廚房忙活的朱氏、洪氏相視一笑,出來招呼了一聲,又回去忙了。
黃老娘轉頭見閨女還杵那不動,氣不打一處來,開嘴斥道:“沒見你大嫂、二嫂忙著,還不去搭把手?”被婆家送回去,一待快一月,不見人來接。黃家的臉都被丟儘了。
家裡大孫女說的好好的親事,就差換庚帖了,也黃了。老大媳婦昨日哭鬨了一通,帶著閨女回娘家了。她這頭把人送回吉家,還得跟當家的轉道去潦河上村接人。
黃氏不動,紅腫的雙目看向她爹。
黃老爹心裡在罵,臉上卻堆著笑問吉誠:“你爹呢,我們老兄弟很久沒聚一塊喝酒了。今日得空,我特地上門來找酒喝。”
“我這可沒好酒。”吉忠明掀簾走出正屋,身後跟著麵色不佳的吉孟氏。
見著人,黃老爹趕緊上前,一臉慚愧:“親家,對不住啊。我這孽障叫你二老操心了。”說著又瞧向沒好臉的親家母,“我給你們賠不是。”快冬至了,出了門的閨女總不能留在家裡過節。
這時黃氏上前,跪到地上:“爹娘,我知道錯了,”磕下頭去,“求爹娘原諒我這一回。”
吉孟氏瞅了一眼老頭子,上前半步:“親家二老在這呢,也不是我有意為難。娶女過日,誰家願意雞飛狗跳,誰家不想歡歡喜喜?”
“是是,”黃老娘這一月也沒少受兒媳婦罪。
“我不知道她在閨中時,是不是也整日眉頭皺得跟喝了兩斤黃連湯似的?反正自嫁到吉家,我就沒見她怎麼開顏過。這是嫌吉家日子不好過?”吉孟氏沒給留臉麵:“要不是看三孩子麵上,我早讓老三休了她了。”
“不能夠不能夠,”黃老娘急忙上去給吉孟氏順氣:“是我沒教好,我的錯。老姐姐再信她一回。以後她若還敢作死,您叫人到鎮上知會我一聲,我自帶笤帚上門收拾她。老姐姐彆跟她氣,不值當不值當……”
黃氏緊抿著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滴,十指緊摳著地。廚房裡,灰頭垢麵的吉欣然想出去看看,但她這樣子……
“好好撿你的豆子,大人的事少管。”洪氏擀著麵皮,心裡警醒。以後欣欣大些,她可得盯緊點,萬不能學了黃氏母女。
黃氏被送回來後,消停了,日日晨昏定省,不敢再凝眉。冬至前天,吉彥歸家,她也不敢提之前事。倒是吉忠明叫了吉彥去,將事講明。這吉彥才從正屋出來,又被他娘喊住。
“你過來。”
“娘,”頭戴四方巾的吉彥,有心想說兩句好話替黃氏賠不是。隻話還沒出口,就見他大哥領著信耘扛著兩大麻袋走來。嘭嘭兩聲,將麻袋丟到他腳尖前。
吉孟氏指著麻袋:“裡麵裝的是落花生,你這兩天給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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