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一站,遠近看都是翩翩佳公子,就是親緣薄。臉上神情和藹,內裡也心疼這孩子。
“今兒有閒,你也出去轉轉,好好看看咱家。”
楚鎮中知這是要交換庚帖了,立馬擺手:“去吧去吧。”
“好,”楚陌拱禮,臨走時還看了一眼他太爺,明顯是對其不甚放心。隻楚鎮中此刻一門心思全在快要到手的庚帖上,壓根沒注意。
出了正屋,楚陌目光掃過院子,見東廂簷下少了一隻小竹桶,腳跟一轉往右,向後院走去。
吉家後院雖有雞有牛、驢,但日日清掃,乾淨整潔,一點異味都無。站在後簷下,楚陌看女子麵目柔和地瞧小肥丫耍玩,其唇角不時高揚,小小的梨渦或深或淺。眼底的墨色淺了些許,雙目變得清澈。
戴著貓兒帽的欣欣正拿著小木勺,一勺一勺給小果樹澆水。那小木勺也就跟她吃粥用的勺子一般大,她爹特地給做的。澆幾勺,小胖丫就對樹說:“結果欣吃。”
每每聽到此言,吉安都忍不了笑。可憐的小樹喝點水,壓力也是真不小。
楚陌沒有收斂腳步,慢慢走近。聽到動靜,吉安扭頭見是他,難得地生了些不自在,轉過身微屈膝:“上次的事,感激不儘。”
“不用感激。”楚陌駐足在她身側,低頭看大仰腦袋望他的小肥丫,問吉安:“她還鬨嗎?”
“欣不鬨。”欣欣盯著望了一會,小肉嘴動了兩下,將勺子塞竹桶裡轉動手腕,舀了半勺水舉起,衝楚陌說:“給你喝。”
楚陌瞥了一眼她的小竹桶,搖了搖頭:“我不渴,你自己喝。”背在後的右手中指一勾,一隻墨綠繡囊滑出袖口,將它送到吉安麵前。
見到繡囊,吉安有些意外,抬眼問道:“怎在你這?”
“之前在貢院外見文禮兄戴著,覺囊上小像十分生動,故印象深刻。”楚陌指一翻,將小像那麵朝上:“考完後,見它被遺落在地,便撿了起來。想著哪日見著文禮兄,再還予他。”
吉安揚眉:“那你又怎知是出自我手?我三哥可是有妻有女。”
這問楚陌沒直接答,左手落在欣欣的貓耳帽上,輕輕揪著小貓耳,歪首笑看吉安。
美目下瞥,吉安頓時明了,不由笑之。抬起手去拿繡囊,收回時指尖相觸。他的手微涼,抬眼觀其身,是隻穿了兩件嗎?
楚陌平靜的眸底蕩起波:“繡囊很特彆,小像畫得很有趣味。”
聞言,吉安心中一動:“你喜歡?”
“嗯,”楚陌點了點頭,耳根處生熱,這感覺很陌生。吉安笑著撇過臉,眼睫下斂,目光卻撞上一雙黑亮的圓眼。不知何時,欣欣已站起,正麵朝著他們仰頭盯著望。
楚陌手覆上那張小圓臉,與吉安說:“範州府距離棗餘村雖有一百餘裡,但兩地民風無差,你不用害怕會不習慣。”另他們在範州府待的時日也不會久,成親後該是大多住在京城。
“我沒有害怕。”吉安想吉欣然意欲勾引的男子,應十分靠得住。在這古代,她也不貪求真愛,隻願夫妻能彼此尊重。
“你……”楚陌正欲說什,餘光瞥見一道長影從走道來,從兩隻肉乎乎的小爪子中抽回自己的手。得重見光明的欣欣,大呼一口氣:“好好累。”找不準方向,東倒西歪地在原地轉了個圈,才一頭栽向她姑。
知道吉欣然來了,吉安幫小胖丫正好歪了的帽子。帶著她後退一步,與楚陌拉開點距離。
見之,楚陌薄唇微抿,麵上少了兩分柔和。
“小姑,原來你在這。”吉欣然著桃粉,刻意不去看背對她的那人,走到近前草草屈膝,然後麵向吉安,興高采烈道:“奶說後日要帶我們去寒因寺上香。”
吉安理解不了她的歡喜:“記得準備點銀子,給欣欣祈個福袋。”
笑容僵凍,吉欣然尷尬,隻瞬息又想起什,立馬正了神態,返身兩手交握置於左腹,屈膝道:“欣然謝楚公子救小姑和欣欣於危難。”
楚陌淡而笑之,沒叫她起,望向吉安:“我去瞧瞧太爺。”都說往寒因寺了,那庚帖應該已經換了。
“嗯,”吉安待人進了走道,才轉眼看向已站起身的吉欣然,幽幽道:“醜態畢露。”
吉欣然還在望空無一人的走道,並未將那四字聽進心:“小姑,您說您到底是什麼命?”剛她看兩人站一塊,竟覺十分般配。怎會生如此荒誕之感?
回過頭來,她笑著說:“欣然很羨慕您呢。”
“羨慕不來,就決定往我心上紮刺。”吉安看她麵上笑意漸漸散去,斂目輕語:“知道楚陌為何不搭理你嗎?”
吉欣然沉默,隻盯著吉安那張美麗動人的臉。
知她在想什,吉安隻覺其真的白活了一世:“不是我比你貌美,而是因為你看低了他。一而再地撩撥,你亦同時在作踐自己。”牽起認真聽她們說話的欣欣,起步離開,“白話告訴你,在這個院子裡就屬你與你娘最蠢。”
兩個都不懂得生活為何。
她憑什麼這麼說?吉欣然忽地轉過身,氣急敗壞道:“容一個下人欺負自己的親侄女,你又聰明到哪……”裡字含在嘴裡,見她爹陰沉著臉出走道,踉蹌著後退半步。
心頭的火衝上鼻間,燎得吉彥生疼,小妹剛所言皆入他耳。走近,冷眼打量起已長成的閨女,遲遲才道:“你剛在衝誰叫喚?”
“爹,”吉欣然兩眼蒙淚:“女兒知道錯了。”她不甘心,為什麼自己重生一回,好全歸了彆人?不是這樣的,不該如此。
“錯了?”吉彥苦笑:“這兩字為父已經聽膩了。”閨女大了,他打不得罵不得,可又不能不管。看來有些銀子該花還是得花,省不得。
楚陌三人在吉家用了午飯便準備離開。小欣欣得了一大包果糖,心情好極,拖著她姑將三人一直送到門外,不住嘴地叮囑:“再來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