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2 / 2)

守門的小風推門進來,吉欣然抬手,示意他出去:“我還有幾句話要與夫君說。”望著對麵低頭看書的人,心知今晚他是不準備回後院了。不怪,他們都在氣她,她受著。

不過有些事,她望他能拎清。小風瞄了一眼少爺,見其沒反對,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吉欣然捏帕摁了摁眼角,放輕了聲道:“夫君,你以為皇上那麼久沒立太子,為何會突然立一個無權的閒王做東宮?”

原來自己還沒看透她,詹雲和扯唇角笑笑:“你想說什麼?”七皇子景易,何止是無權,其母娘家也無勢…不,這是過去了,現武英殿大學士家與永寧侯府是姻親。

由此可見,皇上十分滿意東宮。

“小姑父已經站隊了,你沒看出嗎?”吉欣然斂目:“我還聽說今日太子殿下在狀元樓聽了一出大戲,江崇清也在。”前世那江崇清會試頭名,殿試卻跌到二甲。雖是傳臚,但也極儘諷刺了。

詹雲和抬眸:“小姑父站了誰?”一個後宅女子,知道得還真不少,那眼界怎會這般窄?

“太子。”吉欣然是真想告訴他,東宮現在雖看著似無權,但卻很懂籠絡人心。前生,永寧侯及其次子戰死,多少人以為皇帝會受迫派永寧侯世子赴邊關。永寧侯世子也請戰了,可皇帝愣是頂住了壓力。

永寧侯府不能斷絕了。

在楚陌棄筆投戎的急告送進京後,一力令楚陌為北伐軍主帥。聖旨未到邊關,捷報就來了。楚陌領兵將北漠大軍擋在了戶漢口,從此北漠節節敗退。不到一年,楚陌領北伐軍屠了近十萬北漠兵,打到了齊漢山。

北漠降了,班師回朝,又有多少臣子反對封楚陌侯爵。皇帝一樣是一道聖旨下達,以軍功論封楚陌為宣文侯,襲三代而斬。內閣反對又如何,楚陌照樣當眾殺北漠公主。

殺完公主,就列出單子,交於北漠使臣。不照單來,便繼續打。北漠使臣才走,其就上奏皇帝,永寧侯父子戰死內情不淺,直言朝中有賊子賣國。

永寧侯太夫人七十高齡,高舉聖祖所賜的蛇頭杖跪在東華門,請皇帝為枉死的兒子、孫兒做主。

因賊子賣國之事,京城三年無寧日。三年之後,朝中誰還不認宣文侯?內閣見到他都得縮著腦袋。皇帝倒是歡喜,因為宣文侯常年不上朝,也不問朝上事,更不會乾涉他政見。

宮裡的賞賜,流水似的往宣文侯府送。也就送個意思,宣文侯又無子嗣。死後無承繼,那些不還是進國庫?

詹雲和看不懂眼前人了:“你怎知道是太子?”不喜張家的又不止東宮,無論哪個皇子有心那個位置都不會喜京城張氏這樣的大世家。

吉欣然也賣一回關子,站起身道:“我們但瞧著吧,太子沒那麼簡單。”轉身走向門,“夫君不妨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要站隊就學小姑父,儘早明誌。晚了,人家灶裡的飯都燜出香味來了,可就不缺咱們這把火了。”

目送她離開,詹雲和嗤笑,來了這麼久,也就最後一句話說得還實在。隻真如她所言,楚陌站隊太子了嗎?

次日早朝,未等皇帝現身,禦史台的幾頭老倔牛已一臉凝重,個個凜然。文臣武官今兒無一缺席,幾個已封王的皇子更是早早就來了。倒是太子還是如往常一般,提前一刻到。

在經過張仲時,瞥見其麵色灰敗發有亂,景易不禁轉過身來細瞧。嗯,臉上老紋都深了不少,胡髯也沒修整,看著像是一夜間滄桑了。隻他若記得不錯,張仲今年已六十又六了,本來就該這幅模樣。

“太子殿下。”張仲見他湊近,立馬跪地行禮。

臉上妝了?景易沒瞧清楚,不確定,又低下頭去看:“張閣老,你還好嗎?”關了文風高盛的六省書嶽樓,他這心頭血沒少出啊!

張仲未答好與不好,隻說:“老臣多謝太子殿下關心。”

“孤不能不關心。”景易還記著昨日在狀元樓裡聽到的那些話:“外頭有些士子對於張家關閉書嶽樓反響極大,都在說楚陌無事生非。甚者還有言書嶽樓關閉,實乃天下文士一大哀……”

“臣有罪。”張仲咚一聲叩首在地。

景易也未叫起,愁眉作苦思狀:“孤昨兒一夜未眠,都在想朝廷建的縣學、府學、書院、國子監等等,又於那些文士何意義?”

一語落地,文臣武將均跪地:“臣等有罪,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嘴不對心,景易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回過身來到大殿之下的書案後坐下:“孤隻是有些疑惑罷了,你們都起來吧。”

張仲額上生汗,關閉書嶽樓後,外界言論張家確有插手,但東宮就沒有嗎?今日此般質問,可謂是明著壓他將剩下的七省七十三家書嶽樓也關閉。太子……

“皇上駕到。”

群臣才起,就迎來了太監唱報,立馬再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朝之上,唯太子深鞠拱禮。

皇帝搭著龐大福的腕走到龍椅坐下,一眼掃過大殿沉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

百官起身,僅張仲仍跪著:“皇上,老臣有罪,開設書嶽樓隻是老臣年輕時的一念之意。意在閒時或偶遇困惑時能結朋有一清靜地煮茶品茗,說一說話。亦或共閱一本書,各抒己見,開闊心境。僅此而已,再無旁意。

老臣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書嶽樓竟成了奸人構陷忠臣的棋子。臣已決定下朝之後,立時關閉所有的書嶽樓。無則無,臣為大景之心日月可見,還請皇上明察。”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景易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笑意。張仲久居京城,書嶽樓可是開遍大景。他喝個茶能跑出京城?靠著書嶽樓,結四方文士才是真。

“也不怪他人拿書嶽樓說事。”皇帝麵無表情道:“近兩百家,遍及大景各府,確實不該。”

張仲心一凜:“臣有罪。”

“關了就關了,你歲數也不小了,沒必要再跟著操心。”皇帝雙目一斂,語調變冷:“昨日之事朕也聽說了,送去你府上的那個丫鬟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臣冤枉啊。那丫鬟並非是老臣府上的,也不是老臣插到旁家的。”張仲老淚都下來了,哽咽道:“老臣實不知她是誰,從哪來。”

“你懷疑楚陌栽贓誣陷?”皇帝笑問,那他該招楚陌來宮裡,問一問那蠟丸中傳的是什秘密?他倒不懷疑楚陌沒悟出紙上數字。

張仲一口否認:“不,老臣與楚陌無冤無仇,又互不相識,他不會無緣無故誣陷老臣。也許有人在他府裡安插了暗子是真,隻不過不是為了監視他,而是指向老臣一家。楚家不自覺地也成了那人的手中子。”

這猜測很合理,景易嘴角上揚,瞥了一眼鼓著嘴的兩個禦史。隻晚了一步,他們就不用再開口了。

這時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出列:“皇上,臣以為那丫鬟已經死了,是否出自張首輔家也死無對證。現隻要有張嘴,說什都可,但未必能信。”

皇帝手指彈著椅把上的龍頭:“蕭愛卿如何想?”

“丫鬟雖死,可嘴裡藏了毒這事不假。單這一點就足矣說明其來曆不簡單,為皇上安危,內廷安穩,臣請宮內嚴查,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沉凝兩息,皇帝煞有介事地嗯了一聲:“這事朕心裡有數了。”垂目俯視還跪伏在地的人,“張愛卿日後行事要三思,不可再想一出是一出了。”

下朝回了東宮,景易就聽小尺子來報:“殿下,楚府管事今日一早就去東直門那的幾個商行,問有沒櫻桃、蘆枝等稀罕果子賣?”

“誰要吃?”景易看向小尺子。

小尺子一愣,搖了搖頭:“奴才不知,但楚府管事在東直門那幾個商行沒尋著,又去了雁門街、洪冠街問,都沒有才垂頭喪氣回府了。”

說起櫻桃,景易嘴裡不自覺地回水,那酸比甜多的果子太子妃去年有孕時也愛…噝,難道楚陌家裡有喜了?

肚裡揣了崽子,那可真是一刻也等不了。找了幾條街,肯定是等著要吃。景易立馬吩咐小尺子:“去挑幾筐好的櫻桃果和蘆枝,送去蕭家。請他們幫孤轉送到楚府,順便代孤恭賀楚陌。”

“恭賀?”小尺子不明白了,殿試還有幾天呢。

“酸兒辣女,”景易笑道:“這麼愛吃酸,肯定是個小子。告訴楚陌,他妻子想吃什麼,尋摸不到的儘管到街上買。孤不小氣,準保管夠。”就他那麼深的心思,能不知道櫻桃、蘆枝商行沒的賣嗎?

這是做給他看的。景易喜歡楚陌的性子,人家也沒白吃他的。今日早朝,估計是張仲為官以來,跪得最久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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