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2 / 2)

有輔國公、定國公,再來一個鎮國公也不是什麼大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給什麼我們拿什麼,這是為臣之道。”楊淩南無所謂。永寧侯府已經世襲罔替了,可以說是封無可封,再封無非也就名分的事。

“懂事。”魏茲強繼續夯土,狀似閒聊地問道:“你們說皇上到底是怎麼想到讓文毅詐死的?”

南寕伯柏曉瞥了一眼輔國公,哼哼兩聲:“你心裡一肚數,何必問我們?我們這裡,除了淩南,沒人知道的比你多。”

“你既然曉得就彆插話。”魏茲力轉眼看向楊淩南:“世子爺,我大哥都問了,你說呢?”

怎麼說?說楚陌揣度聖意,讓楊家從西北脫身出來,奪南風軍?楊淩南笑而不語,麻溜地撿起地上的擔子,腿腳利索地去挑土。

顧立成跟上,一窩狐狸,誰也彆夾起尾巴裝笨狗。有陣子,楊小爺一天按三頓往小楚府跑,他跑著玩的?

兩人一走,魏茲強就道:“楚陌那人能交。”

“還用你來說。”柏曉把顧立成、楊淩南剛倒下的土往裡推:“你們且看著吧,南風軍的兵權除了永寧侯府,誰也想不到。”他服氣。隻要一心為大景,安安穩穩地保太平,兵權在哪個手裡,他都沒話。

千萬彆再出第二個趙子鶴了,怪嚇人的。

“彆楚陌楚陌的了。”魏茲力抹了把汗:“這個時候,他該已經是宣文侯了。”

魏東宇癟嘴點首:“差不多。”

西崮門上,吏部尚書蒙老親宣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昔翰林院修撰楚陌,臨國之大難,不懼艱險,生不畏死,折筆投戎…”

站在蒙老後的張仲,麵目慈和,心怦怦跳。這道聖旨原該是他來宣,隻自個知道自家事,他也不欲惡心楚陌,便推讓了。現由吏部尚書來宣,也合宜。

“揚威千裡,功利百載。仰承於古,封楚陌為宣文侯,世襲罔替,賜居槐花胡同。欽此!”蒙老老眼含淚,他也算是見證了一代名將的成長,死而無憾了。

說賜居槐花胡同,卻不言明哪戶。在場文武皆知,槐花胡同隻一戶,便是賢王府。有官不滿,偷眼去瞧內閣。內閣幾老個個神情嚴正,無一絲不對,便曉他們是都無異議。

城樓下,楚陌叩首:“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蒙老宣得好,字正腔圓,抑揚頓挫,情緒飽滿。景易幾乎是跟著默念了一遍,這道聖旨寫得好。

“快請起。楚愛卿乃國之重臣,朕之肱骨。所謂能者多勞,朕望愛卿日後多勤勉。”

落後皇帝半步的皇後,聽身後不少官員忽起咳嗽,唇角微揚,眼望夫君。君臣好似心不太合。也不怪,移目看向起身的那位,未著盔甲但依舊矜貴冷肅逼人。他若是勤勉,一些人就得惶惶不安了。

論功行賞,連宣十二道聖旨。臨近午時,景易賜酒將士,君臣告慰戰死沙場的亡靈,之後共飲,祈願大景國泰民安。

得到信,汪香胡同白天大放煙花。咻咻的,引得小虎子心都長草,哭哭囔囔要往外。楚鎮中抱著他,一邊抹淚一邊哄。榮朗啊,你兒子封爵了。

周老管家興奮地跑前跑後,雖然早聞陌哥兒要封爵,但旨意一天沒下來,那事就還沒個準。這回準了,世襲罔替。

“老太爺,你看撒多少錢?”

楚鎮中大手一揮,豪氣道:“銀花生、銀瓜子、金豆裝滿袋,大把撒。”正好殷晌的人尚未撤出東城,這些金銀也落不到旁人手。

“就這麼來。”周老管家匆匆去外院尋方老四。

吉家二老自聽了消息就懵著,這會還沒攏過神來。他們就嫁個閨女,怎麼…多了一門勳貴親了?

最鎮定的就屬吉安了,原來是“宣文”侯。宣文宣文,倒也合了楚大老爺的文狀元出身。賞完府裡伺候的,一回頭見小虎子急得滿頭汗,不由發笑。走過去,抱了過來。

“這會外頭煙花嗆人,咱們一會再出去瞧熱鬨。”

懷裡空了的楚鎮中,雙手一背:“我先出去瞧瞧。”得把寧非和蒙豈豈叫來,搶點零嘴銀子。

見玄爺爺走了,小虎子終於忍不住了,小嘴大張哇一聲哭了出來。這一聲可把吉家二老的神拉了回來,忙湊上來,連聲哄。

“不哭不哭,咱們等等再出去。”

吉孟氏抽了帕子,給傷心的外孫輕擦眼淚珠子:“丫兒,你男人封爵了?”

“嗯,他太上進了。”吉安撅唇在小虎子臉上碰了下。

“世襲罔替,該是超品侯爵。”吉忠明將急壞了的外孫抱過來:“走,姥爺帶你站垂花門那瞧瞧熱鬨。”

吉安揮揮帕子:“去吧去吧,不看不能過了。”花夕跟上去,花朝守著內院。

小楚府外,煙花引來一大群百姓。楊小爺和蒙豈豈都帶了他們身邊伺候的小子跑來,站在最前,等著撒錢。楚鎮中立在簷下,笑著撫須,眉下兩眼都成縫了。

吉忠明才抱著小虎子到垂花門,就聽嗡的一聲鬨。小虎子下瞼上還掛著淚,勾頭張望,一雙鳳眼睜得大大的。聽人歡笑,他也跟著哈哈樂。

周明、周華撐著口袋,周老管家和方管事一人一邊,大把撒銀錢。

“大家都沾沾喜氣。”

“楚老太爺大喜!”

汪香胡同熱熱鬨鬨,幾條街外的雍王府卻靜得很。幾日前,有傳楚陌要封爵,謝紫靈就蔫了,晚上服侍起雍王也不儘心。但雍王就好留她院裡,不管她歡不歡喜,事兒照做。

一夜最少要一次水,多則四次、五次。

溫妤院不快,但礙於雍王麵,也說不得。今日雍王不在,謝紫妤著嬤嬤將午膳擺到冉靈院。來時,謝紫靈還沒起。也不用丫鬟通報,謝紫妤直入了裡間。

隻著纏枝花肚兜的謝紫靈,躺在床上,身蓋薄被,屋裡放了四盆冰。見謝紫妤進來,掀被起身。那塊肚兜,遮不住四散的歡痕。她也無意遮掩,纖手柔柔,拿了件薄紗裙裹上。

“妹妹身子不適,沒去給姐姐請安,還望姐姐不怪。”

“怪你做何?”謝紫妤麵帶淺笑,目光掃過她頸下的朵朵紅梅,心如刀絞。自謝紫靈進府,王爺就在溫妤院留了五天。那五天還是因謝紫靈小日子,不能伺候。

太可笑了!這般冷落,叫她不禁想到在閨中時,因為謝紫靈長相甜嘴也甜,運道又好,父親母親都有偏頗。總與她說,妹妹小,做姐姐的該謙讓。

因著妹妹小,喜歡祖母留給她的紅珊瑚手釧,她就該謙讓,雙手奉上。妹妹小,可以霸占屬於謝氏嫡支嫡長女的梓桐苑…數不儘多少偏愛,原她不欲再計較,可如今…妹妹進了王府,與她共侍一夫呢。

謝紫妤目光下落,定在那平坦的小腹上:“今日王爺不在,我們姐妹也好好用頓飯。”她這整日蔫蔫的,也不知是因人,還是腹裡揣上種了?

穿上裙衫的謝紫靈淡而一笑:“隨姐姐安排。”不是沒注意到那冷目,隻這會心裡正悶,提不起丁點兒勁兒來。她還就不信在王府裡,謝紫妤能把她怎麼樣。

那人封爵了,宣文侯。輕吐一口氣,謝紫靈落下眼睫,心裡還是不甘得很。

西郊景泰陵,方圓盤坐碑前誦經。王姣上貢品,三丈外,一眾守墓兵衛跪地。午後有宮人來報:“大師,北伐軍主帥楚陌,獲封宣文侯,世襲罔替。皇上去槐花胡同摘了賢王府的牌匾。”

方圓不動,仍誦著經文。跪在一旁守香的王姣抬手,示意宮人退下。看一眼主子,不免心痛。當年離開時,他年輕力壯。如今白眉長須,麵目滄桑。

槐花胡同賢王府,就是現在摘了牌匾,暫時也不能住。伸手向守墓兵衛,拿了銅盆來。

王姣凝目,眼裡狠厲。黎永寧、黎應岷,看爾等能躲到幾時?不將你們剝皮抽筋,我一定吊著這條老命。

京南郊一佃戶家裡,布巾包頭的黎永寧,站在土坯屋草簷下,聽梅餘馨上報景帝犒賞北伐軍事宜。

“封宣文侯?”

“是,奴婢得知時,也是意外得很。再有槐花胡同,您說咱們的人還能踏足那裡嗎?”

宣文,可是景程隱他爹的小字。黎永寧蹙眉:“宣文侯,世襲罔替,又賜居賢王府。”好盛的恩賜!楚陌才二十二歲,軍功也許卓越,但真的夠得著世襲罔替嗎?賢王府,那是京裡僅次於皇宮的宅邸。這到底是恩賜…還是捧殺?

“讓他們暫時彆往賢王府去。”

梅餘馨屈膝:“是,奴婢現就去交代,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犒賞完北伐軍,就該輪到南風軍了。不日漠遼夏疆使臣將至,到時京中防備必會分散。奎文不能在宗人府大牢長待下去。”

“奴婢明白了。”

黎永寧擺手,示意她退下。一陣小風來,吹起散落在額前的幾根碎發。紅唇微揚,抬首望晴空。

“自古以來,居高位多疑心。鳥儘弓藏,兔死狗烹。這個理,景帝懂,楚陌那般心智會不知?”聲音幽幽,滿滿的諷刺掩不住快意:“離間。”

黎永寧嘴角高揚:“對,就是離間。離間君臣…”笑容一收,神色冷冽,“離間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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