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出現的悄無聲息,頗為低調,可實力不允許。幾乎是他出現的那一刻,無論是聚眾閒聊的還是低頭搗鼓手機的,所有人都跟安裝了雷達似的,精準地對他行以注目。
孟忘舟也是一怔,等回過神,招呼著,領隊拔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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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堂離故宮博物院不遠,眾人步行前往。
孟忘舟熱情高漲,一路又是鼓舞藏友綠色出行,又是帶頭做講解,那架勢瞅著像是本職是為愛發電的免費導遊。
沈千盞沒想到會有步行這種殘酷的刑罰,一雙高跟鞋,行動不便,走得異常緩慢。
她本還擔心季清和會記著兩人之間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越結越深的仇,故意晾她。不了狗男人今天換了造型的同時還順便換了顆良心,意外地放緩了腳步與她並肩同行。
不知是否受了隱形的長得好看走得慢,長得醜走得快的規律影響,孟忘舟帶的這支隊伍,稀稀拉拉,占了半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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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鐘表館時,已是中午。
孟忘舟興致勃勃,入內便開始整頓隊形,開始講解。
發現現實和說的不太一樣的沈千盞轉身,目不轉睛地看向從進來後,渾身氣質沉澱得無比溫柔純粹的季清和:“你不是說,你講解?”
季清和收回落在硬木雕花樓式自鳴鐘上的眼神,低頭看她:“是。”
沈千盞微抬下巴指了指前方唾沫橫飛的孟忘舟:“那他在乾什麼?”她一臉被騙了的痛心疾首。
季清和微哂,不緊不慢地看了眼周圍零星的遊客,用眼神示意她去看剛才他駐足凝視的大鐘。
“硬木雕花樓式自鳴鐘,宮中存留的最大自鳴鐘。上報刻,下報時,鐘表分走時、打刻、打時三套互相聯動的銅製齒輪傳動係統製成,是清代乾隆年間,清宮造辦處製造。不止製作技術複雜,使用材料更是奢侈。”他側目時見沈千盞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樣,微微一頓,說:“需要更詳細地給你講解製表工序或這座鐘三處係統的運作原理嗎?”
沈千盞轉頭看他。
他表情不顯,語氣卻很明顯地暗示“我覺得你聽不懂”。
沈千盞比較膚淺,她對鐘表的喜愛一是其昂貴的價值,二是足夠狙擊少女心的顏值。至於鐘表製作的原理和製表、修複的藝術,還不如她對鐘表品牌的研究來得更透徹。
見她不搭話,季清和站在自鳴鐘的圍欄前,微俯身,與她平視:“和之前一樣,我今天也隻為你講解。”
沈千盞挺想感動下的,但聯想到初見時講解到床上去的畫麵,委實感動不起來。
其實蘇暫對她一直存在著些許誤解。
當初和季清和那一炮,你情我願,並不存在什麼騙·炮行為,也沒有他後來腦補的誰更渣的虐心虐腎戲碼。
隻是她這人向來喜歡口嗨,喜歡在不歪曲事實的情況下占點口頭便宜。
如今細想起來,她雖有勾·引的嫌疑,但占主導地位的絕逼是季清和這個狗男人。
她沉默了一瞬,妥協:“行吧,那您今天受累些。”
怕他言下之意另有暗示,沈千盞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趕緊講完,我們去聊正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
鐘表協會的這個活動不過是個合理見麵的踏板,讓雙方都不用直麵赤·裸·裸的現實。
要不說這個社會人與獸並存呢,有了遮羞布,誰也不知道對麵是人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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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鐘表館,孟忘舟原地解散隊伍。對藏友是選擇繼續逛珍寶館還是軍機處還是離開回家,都不乾預。
沈千盞一年都沒一次性走過那麼多路,她看向季清和,征求他的意見:“出去聊,還是隨便找個地方?”
季清和看了眼她磨得發紅的腳背,不緊不慢道:“前麵有茶座,喝杯咖啡吧。”
沈千盞沒意見。
午後陽光正好,露天茶座搭了頂太陽傘,襯著滿園的綠意依稀有幾分回到夏天的感覺。
沈千盞在走廊前猶豫了三秒,也就三秒。
她瞅著從傘間縫隙透下的陽光,想了想紫外線對皮膚的巨大損傷,義正言辭道:“裡麵吧,安靜。”
季清和似知道她在想什麼,勾了勾唇角,從善如流。
進屋後,沈千盞挑了個安靜的角落,點了杯咖啡。
季清和沒看菜單,隨便要了盞茶。
沈千盞見狀,忍不住又伸出不安分的小爪子,輕搔:“季總年紀輕輕的就開始養生了?”
季清和對沈千盞這種仿佛他是她天敵,見麵就口蜜腹劍的行為和態度見怪不怪,甚至還因此生出幾分熟悉和自然。
他無比順口道:“後院養了朵牡丹,不養生怕以後澆不起。”
自尋不快的沈千盞:“……”
她清了清嗓子,很快調整好狀態,問:“那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合作了?”
季清和本想說“看你誠意”,話到嘴邊,他換了種方式問:“如果合作的前提是讓沈製片做那朵牡丹,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