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漪行事妥帖,邀請重要嘉賓參加年會的同時,備了幾間酒店客房供各位祖宗落腳。
沈千盞前腳剛跟出來,明決後腳就守在必經之路上給她遞房卡。
她垂眸瞥著那張房卡,為難到眉頭都打結了……這橋段怎麼看怎麼像小·黃·文裡悄悄溜出會場啪啪啪的偷·情分鏡。
明決忍笑,一本正經催促道:“季總隻是為了與沈製片有個不被打擾的私·密環境聊聊天而已,沈製片可以放心。”
放心個錘子。
沈千盞腹誹:你又沒見過他如狼似虎的樣子。
想歸想,沈千盞認命地接過房卡,和明決一起上樓。
隨著樓層越來越高,沈千盞終於覺得不對,她蹙眉:“我記得三十六層是專屬套房,不對外開放。”更不可能是蘇瀾漪為資方安排的客房。
明決頷首,沒否認也沒解釋。
這位明助理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葫蘆性格沈千盞早有領教,見他不搭話,她也沒再自討沒趣。
電梯抵達,明決伸手攔住電梯門,給她指路:“沈製片左轉步行二十米就到了。”
為了避免加深曖昧感,明決想了想將後半句“季總已經在房間裡等您”咽了回去。
即使如此,當明決看到沈千盞臨走前投來的那一眼時,仍覺得自己像拐騙良家少女誤入淫窩的……青樓老鴇。
他摸了摸鼻子,默默背誦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
沈千盞刷卡進屋時,房間內隻有玄關亮著一盞頂燈。
整個室內的所有光線全來源於落地窗前一望無際的城市夜景。
季清和倚著酒櫃,半坐在桌前,轉頭看了她一眼。
無聲又致命。
沈千盞腳步一輕,走到落地窗前。
腳下燈火像規整的棋盤,將區域街道完美劃分,她像立於棋盤之上,覆手便是半座城市的煙火與熱鬨。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喜歡高層,就是喜歡俯視時一切皆在眼中的畫麵。
北京這座城市她生活著,奮鬥著,歸屬感卻零星得隻靠深夜站在窗邊才能找到她存在著的感覺。
她環胸而立,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我想了兩天,還是覺得保持現狀比較好。”
沈千盞稍稍偏頭,注意他的反應。
適應昏暗光線後,他的五官漸漸在視野中變得清晰。沈千盞看見他皺了皺眉,似乎並不意外:“理由呢?”
沈千盞原本的草稿是——季總很優秀,對於季總的垂憐她不知原因萬分惶恐。但他倆差距太大,她年齡也不小了,不想再給人生添段風流韻事。對保持□□關係也沒多大興趣,做這一行的怕翻車,而且她並不覺得和她睡覺的價值可以抵用不終歲的所有資源。
她目光短淺,並不想靠著男人發家致富。
但這些話到了嘴邊,她猶豫再三,還是咽了回去。
這些理由對於季清和而言,隻是糊弄。而糊弄的下場……沈千盞瞥了眼遠處那張大床,立刻挺直了背脊。
“我有過很喜歡的人。”沈千盞抬眼看他:“他是導演,我第一次獨立製片的導演。”
“季總對我們這行的了解應該不深,我以前是項目策劃,類似於喬昕目前的處境。認識他以前,我一直熬著資曆,不知哪年才能夠籌備自己的項目。”
“他支持我做獨立製片,並給了我一筆啟動資金。我辭職,憑借著做策劃時學習積攢的經驗開始籌備項目。獨立製片人沒有公司作為靠山沒有可靠的人脈支撐更沒有錢,項目在籌備初期就被迫擱淺。”
“沒有錢他就帶我去飯局認識投資方,沒有合適的主創團隊,他替我引見,所有難題在他麵前都輕飄飄地像張紙片,揮揮手就迎刃而解。”沈千盞垂眸,目光落在遠處的廣告牌上:“我學習能力很強,他教會我的我很快融會貫通。項目落實後,編劇有了,劇本有了,投資方有了,攝製組也有了,一切都很順利。”
“我一直記得開機那天。”她有短暫的停頓,再開口時,聲音平穩,像描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和尋常的一天沒什麼不一樣,陽光特彆好。他穿著淺藍色的襯衫,摸著我的頭恭喜我,說要出差兩天,問我有沒有想要的禮物。然後走了以後,再沒回來。”
沈千盞啟唇,語氣冷得刺骨:“他卷走了錢,踐踏著我的尊嚴,一走了之。那以後,我仿佛死了一次,沉入低穀,走投無路。”
沒有資金,沒有導演,項目黃了,她無力負擔劇組接下來的巨額開支,隻能遣散劇組。
她背著一身違約的巨額賠償,被推出來承受一切不被理解的惡意。
如今她功成名就,再沒人不識趣的提起那段過去。
隻有她清醒地記得,當年熱愛已死,信仰已碎的慘痛。
“季總可以理解成我受過情傷不願意再接受下一段感情。”沈千盞撩了撩頭發,無所謂道:“反正大家都覺得我是那種換男人如衣服的渣女,睡覺可以,談感情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