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幕(補)(1 / 2)

第三十七章

沈千盞嗔他一眼。

她這一眼, 眼尾微沉,水光瀲灩。看著是警告,但瞧著更像是“你也真敢說”?

蘇暫本來沒覺得有什麼, 他平時接觸到的人,開黃腔的, 講葷段的,當他的麵就揉掐女孩的, 什麼樣的沒有?

哪怕沈千盞黃河水倒灌, 懟得那幫就愛占人便宜的資方啞口無言,恨不得就地把男人讓給她做的名場麵他也見過。

偏偏這個眼神, 令他有種窺探的窘迫, 十分純情的一路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他訥訥地往角落裡縮了縮, 試圖挪入牆角,減少存在感。

隔著一扇門, 廚房裡油潑呲響的煙火聲混著魚香味徐徐飄來。

老沈推開移門,探出頭來提醒:“去洗個手, 準備開飯了。”

蘇暫如蒙大赦,三兩步衝至廚房:“伯父我來幫你。”

沈千盞倒掉茶渣,手心支著地麵從軟枕上起身, 示意季清和先請。她則留下來, 將所有杯盞在滾水裡燙了一遍,一隻隻碼好。

廚房移門推開, 熱氣湧出, 老沈端著菜出來, 見她磨蹭, 催促道:“快去洗了手來幫忙。”

沈千盞答應了聲,鬆手放下茶杯, 過去布菜。

老沈做菜沒多少講究,全看食材。

一袋麵粉除了蒸來一屜餃子,還捏了圓子做酒釀。

沈母更心靈手巧,忙著一桌硬菜還有閒暇做木瓜燉雪蛤。

沈千盞嗅著那盅養生甜品,終於有了絲天上宮厥不如人間煙火的真實感。

她給季清和斟了一小碗,擱在手邊:“雖然這是飯後甜品,但允許你先嘗一口。”

季清和看她一眼,沒拒絕。

他眉目清冷,話少時,顯得有些疏離高冷,不易接觸。

蘇暫是一開始就怵他,有季清和在的場合他連熱場都規規矩矩,低眉順眼。打剛才上桌起,季清和不動他不動,就連碗筷擺動都沒發出半點的聲音。

連蘇暫這麼自來熟的人都克製拘謹,可想而知飯桌氣氛有多僵硬。

季清和顯然也意識到氛圍有些冷硬,他沒辜負沈千盞的解圍,嘗過一勺雪蛤後,很自然地接過話:“伯母有特意學過粵菜?甜度和香味保持得很好,比廣州酒家做得更略勝一籌。”

“倒沒特意去學。”沈母含笑:“看千盞小姨做了幾次就學會了,千盞挑食,也就這道甜品我做多少她吃多少。”

季清和略略一瞥,說:“的確很不錯,要不是怕唐突,我倒想讓家裡的廚師來跟伯母學學。”

沈母被他哄得眉開眼笑:“有什麼唐突不唐突的,你喜歡就好。”

沈千盞以前從未關心過雪蛤背後的故事,純粹擔心季清和這狗男人不要臉起來真的會讓廚師再三登門,忙岔開話題:“我小姨?哪個小姨?”

“靚靚小姨不記得了?”沈母絲毫沒察覺,順著她的話,說:“跟媽媽一起長大,你出生那會還是她陪產的。後來出嫁,跟著夫家人去了廣州,前幾年才回來。本來想讓你認她做乾媽的,你奶奶生前說乾媽不能隨意認,就作罷了。你小的時候,每年過年最盼著她回來,結果等長大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為轉移話題一腳踩進雷區的沈千盞默默地喝了口木瓜燉雪蛤,沒吱聲。

沈母卻不依不饒:“我還想你今年要是回家,帶你去小姨家串門的。她家姑娘年初剛生了寶寶,你倆也算手帕交,理當去看看的。”

被數落的沈千盞,憤憤地踢了季清和一腳。

她原是遷怒撒氣,後者卻將她的行為理解成了請求支援,短暫反應後,搭了句話:“伯母應該是為了千盞姥爺來北京的?預計停留多久?”

沈母語氣稍緩,對著季清和和顏悅色:“過完元宵吧,家裡就千盞一個女孩,這次來了想多陪陪她。我聽小蘇說,你們有項目上的合作?”

季清和微微頷首:“我的職業正好和千盞的新項目對口。”

敏銳捕捉到“千盞”這個稱呼的沈母,精神微振,表情更加和藹:“看著這麼年輕,已經事業有為了。”

沈千盞心中的警鈴頓時拉響,以防沈母問出“你多大了”“是否婚配”“有沒有女朋友”“我們千盞怎麼樣”這類話題,她趕緊挨個往大家碗裡夾餃子:“邊吃邊聊,涼了不好吃了。”

沈母並非不看場合瞎聊的人,原先沈千盞不打斷,她也不會仗著自己是長輩問這麼失禮的問題。這會見她心虛,心裡頓時橫了一杆秤。

她深看了沉穩內斂的季清和一眼,笑眯眯地招呼幾個年輕人多吃點。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找回脫韁感覺的蘇暫沒再繃著,拎著酒瓶和老沈對喝:“我小時候不愛吃魚,得我家阿姨把魚刺挑乾淨了我才吃。長大後懂事了,不好讓彆人這麼伺候,就沒吃過魚。”

他打了個酒嗝,說:“人生裡也就兩回,覺得魚真好吃。一次是在密雲,我剛和盞姐跟組做項目,殺青那天,盞姐帶一劇組的人去吃魚。大鐵鍋裡燉著條比今天還大的魚,魚肉嫩到嘴一抿就化了,我都吃哭了。”

老沈有點上頭,忘了季清和不喝酒,又轉頭問他要不要來點。

沈千盞攔在中間,邊專心致誌挖著她的小木瓜,邊替季清和擋酒:“說了不能喝,你跟蘇暫吹去。”

老沈從善如流,又往蘇暫的杯子裡加了小半兩:“你這魚吃的不單單是魚啊,是血汗和夢想。”

蘇暫嗚嗚哭:“可不是,我從來不知道我花的錢,掙起來這麼辛苦。回家抱著我媽哭了一晚上,保證以後不亂花錢了,再亂花我就打一輩子的光棍。”

沈千盞從旁講解:“蘇暫的保證向來沒什麼可信度,彆看他身邊鶯鶯燕燕的不少,靠譜的戀愛一段沒談過。”

她今晚吃得有些多,塞下最後一口雪蛤,她摸著肚子,深歎了一口氣——他娘的,說好的隻吃七分飽呢。

季清和關注的重點卻不是這個:“跟組很辛苦?”

沈千盞眯了眯眼,答:“還好?我是習慣了,像做影視項目,最主要的工作量一半在前期準備,一半在後期拍攝。做項目跟雕琢藝術品一樣,誰不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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