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幕(2 / 2)

“是我。”季清和站在走廊儘頭的窗口,俯視廣場:“我聽伯母說你半小時前就過來了。”

“我沒找到出口。”沈千盞疾步走出急診室,邁入回廊。

回廊兩側空曠,沒有指示牌也沒有經過的醫生護士,她聲音不免有些急切:“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季清和回憶著剛才聽到的背景聲,邊轉身下樓邊問:“你在門診還是急診室?”

“急診室。”沈千盞終於看到了急診科室旁的發熱門診與犬傷門診:“我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聽見電話那端,他似笑了笑,幾分無奈:“你完全走反了。”

沈千盞頓覺喉嚨微哽。

走反了……?

“你站那彆動,我來找你。”季清和說完,掛了電話。

沈千盞看了眼手機屏幕,通話結束後屏幕由亮轉暗,光線漸沉。

她忽的心漏跳了一拍,那些沒問出口的“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對醫院這麼熟悉”全都散在了飄著小雪的空氣裡。

沈千盞剛來北京那兩年,對下雪總有特彆的情懷。初雪會去故宮賞雪,遊客扛著□□短炮一通拍照,她就坐在鐘表館對麵的椅子上,縮著脖子揣著手,坐半天。

風大雪涼,鼻子凍得通紅也不覺得冷。

後來遇見連前任都不算的渣男,他開車帶她馳騁京郊。那麼冷的天,車窗全開,她伸手就能兜住雪花,又冷又覺得自己傻得可笑。

後來生活被磨滅了熱情,下雪也引不起她的悸動。

她隻會抱怨雪下的太大影響拍攝進度,偶爾生活有熱情時,在雪天熱壺酒,坐在臨時搭的攝影棚裡看拍攝。

但已經很久很久,沒像今天這樣,覺得雪有溫度了。

——

沈千盞等了十分鐘。

這十分鐘內,發熱門診進了一對母女,女孩還小,身高剛及母親腰高。一張臉燒得跺紅,被母親牢牢牽著手,一步一步踏著積雪,走得頭重腳輕又認真專注。

她看著這對母女進了發熱門診,量了體溫後出門繳費。

發熱門診與急診室相鄰,繳費在急診室的掛號櫃台。

沈千盞看著這對母女穿過回廊,左轉停留了一瞬,她視線跟著看過去,這時才看見牆角有個立柱指示牌,牆麵上掛了鋁製的位置示意圖,從急診、門診到住院部等一個個地標都做了紅星標注。

全因她剛才接電話時一直背對著牆麵,忽略了。

沈千盞不免有些臉熱,她四下看了看,見左右無人,沿著屋簷踱步過去。

急診室位於醫院的西北角,另開了一道側門,方便救護車進出。

沈千盞在地下車庫時,橫穿了半個醫院。停車那會就已偏離了正確出口,這才導致她迷失方向,越走越遠。

她仰著頭研究了會,剛弄明白自己要穿過花壇才能找到門診部時,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她轉頭看去。

季清和撐傘而來。

他一手收在大衣兜裡,一手撐著傘,步伐邁得又沉又穩,不疾不徐。

那把傘有些眼熟,大年初三的那天下午,季清和也是這樣撐著傘,將她從茶苑包廂送至停車場。

漆黑的傘麵上,有三兩雪花堆在傘頂。隨著他的走動,雪水漸漸融化,沿著傘骨一滴滴地往下墜。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微抬傘柄,那雙漆黑深邃的雙眼毫無預兆地與她對視個正著。

不知是不是沈千盞的錯覺,她仿佛看到他眉目間的冷冽微融,雙眉舒展,有不同平時的清冷,帶了點暖意,有鬆冷淡香彌漫在空氣中微醺的觸感。

沈千盞默默咽了咽口水。

靠,又是為了美色上頭的一天!

不等季清和走近,她主動迎上幾步,避入他的傘下,剛才來不及問出口的問題此刻恰到好處地掩飾了她的心虛:“季總怎麼在這?”

“陪老爺子來的。”季清和伸手,示意她跟著自己走:“老爺子和孟女士昨晚到了北京,聽聞斐醫生今天有手術,順便過來複檢。”

沈千盞了然,客氣地詢問了一下季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他很好。”季清和看了她一眼,問:“不想親自見他一麵?”

他語氣認真,問得真情實感,沈千盞一時沒能分辨他是真心為了圓她之前百般強求的願望還是在開玩笑奚落她當初為見季老一麵,跋山涉水的辛苦。

猶豫之際,季清和似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很快進入了下一個話題:“我比你晚到一會,聽伯母說你半小時前就到醫院了,結果一直沒見人影。我就猜,你是迷路了。”

沈千盞沒好意思承認,問:“斐醫生還沒下手術台?”

“嗯。”他換了隻手撐傘,將她虛攬至身側:“應該快了,不用擔心。”

地麵有半敞的通道直通門診部,季清和落後沈千盞半步,等她進去,他立在廊下,合了傘與她並肩。

走道上釘了公告欄和專家照片,像一麵名譽展示牆一般,沿途不是各種峰會展示圖就是各類名譽獎杯。

沈千盞掛念姥爺情況,沒細看。

等邁入電梯,季清和按下樓層,電梯門由左至右關閉後,他才慢悠悠道:“老爺子挺想見你,你考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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