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的眼裡湧起一道濕意,視線裡浮起一片朦朧的霧氣,這樣看去,整個視野裡都模糊了不少,但唐釗文那氣的扭曲的臉仍舊清晰的映入她的眼中。
沈渝想啊,她是不是應該捂住耳朵,人不應該都有一個保護自己的本能嗎?可她卻真的隻是想想而已,在往後的一分鐘裡,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的聽完了唐釗文所有的話。
“沈渝,你能不能不要老這樣?”
“你喜歡我是你自己的事,但你為什麼要讓彆人知道?為什麼要扯上我?!”
“老子覺得丟臉的要命!被肥的流油的你喜歡,還搞的全班都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他媽喜歡我之前沒照過鏡子嗎?”
“我真快被你煩透了!”
“你能不能去死?”
少年年少氣盛,什麼話都說得出。
沈渝一直知道,唐釗文太過心高氣傲,忍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語,所以她在他疏遠她的時候,假裝不介意,努力告訴自己要理解他。
卻沒想到,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想她快點遠離他,想她快點……去死。
她突然想起從前,他因為一道解不開的數學題懊惱的朝她笑,眼睛亮的像是盛滿了陽光。看到她飛快的把那道題解了出來後,嫉妒的戳了戳她的腦門,無奈道:“這麼聰明就不怕沒人要?”
那時候,他還會因為她被針對欺負,氣的雙眼通紅,像是永遠會與她並肩作戰一樣。
而如今,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那樣的友誼,早已不複存在。
言語可以是一顆甜膩的糖果,同樣,它也可以是一把無形的刀。
孤立無助,也不過如此。
原本看熱鬨的同學已經走了大半,掉著眼淚的陳玥也停止了哭泣,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沒有一個人會替她說一句話,沒有一個人會上前勸著唐釗文,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麵,讓她能有個能向下走的台階。
唯一一個可能會幫她說話的人,卻是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的源頭。而此時此刻,他終於也站在她的對立麵。
是她奢求的太多嗎?
她隻不過是,想要一個朋友。想像其他人一樣,或許會為將來而煩惱,但更多時候,都是在和朋友的笑鬨中,度過她的青春。
僅此而已。
那雙眼中滿含的怒意,在他說出那句惡毒的詛咒後,全數熄滅。唐釗文動了動唇,他有些後悔,卻拉不下臉道歉。
在唐釗文的沉默中,沈渝緩緩地扯開一個譏諷的笑容,她神情僵硬,雙眸沉的像是一灘死水。
這樣的人,卻是一個曾經讓她奉為至寶的朋友。
她背起書包,然後搬起一摞整理好的書,淡漠的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如平時的悅耳動聽:“你說完了嗎?說完我就去新教室了。”
唐釗文被她的反應搞得有些無措,他也顧不上麵子的問題了,慌亂的抓住沈渝的手腕,滿臉的歉意,急得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沈渝,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渝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都多大了,還像初中那樣遇到急事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看到這個畫麵,陳玥有些不悅,不服氣的替他說話,因為哭過,嗓子還帶著點鼻音,說出來的話像是在撒嬌一樣:“唐釗文,你解釋什麼,你說的哪錯了?”
唐釗文不耐煩的吼道:“關你屁事!”
陳玥原本已經乾涸的眼裡又浮起淚水,她想辯解些什麼,而唐釗文已不再看她,將注意力都放在沈渝身上。她委屈的瞪了他一眼,直接跑出了教室。
見沈渝眉眼間閃過一絲疲態,唐釗文伸手,想接過她手中的書,卻被她躲開。
“你不怕彆人又有想法?”沈渝的語氣很平靜,但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你走吧。不用說了,沒關係。”
沒關係。但我不會原諒你。
唐釗文放下手,呐呐道:“對不起。”
“嗯。”
——你能不能去死?
——嗯。
她曾經最珍惜的朋友。
最後,他們兩個,竟落得這樣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