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溫筱暖還打算拒絕,畢竟誰都知道一張紙而已,很容易被造假。
這時,熟悉的聲音從樓梯間傳過來:“還沒接到……啊,溫同誌你起來了,趕緊的,我們一起走一趟。”
溫筱暖抬眉望去,原來是氣喘籲籲小跑過來的陸派。
“那行吧。”她將質疑的話憋回去,同時擰起旁邊的小包,“去哪?”
“快到了你就知道了。”陸派含糊地回應。
溫筱暖挑眉,怎麼回事?今天一個兩個都這麼神秘。
她拎起小包下樓朝門口走去。
一輛蘇製伏爾加小車停在樓下,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瘦高個。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表:“時間有些來不及了。最快的方式是去C市轉一趟火車,這樣,我先送你們去火車站。”
什麼?還要坐火車?
等等,那豈不是代表她有好幾天不能回到這邊麼!
那她怎麼和還在21世紀等著的保鏢交代?尤其是怎麼交代一夜之間活人徹底消失的情況?
“等等!”溫筱暖大腦中頭腦風暴,“給我兩個,不,是一個小時處理事情,要不然我不會跟著去的。”
警衛員皺眉:“溫同誌。這是緊急任務,請不要討價還價。”
陸派也在一旁勸說:“溫同誌,情況真的很緊急,你……”
“我這裡的情況也很緊急啊。這樣,你告訴我這任務事關人命嗎?”溫筱暖開口問道。
三人拘於保密協議,同時陷入沉默。
溫筱暖嘖了一聲,道:“那這樣,你們若是做不了主的話就去請示上級,就說我這邊有急事必須騰出一個小時時間。”
如果事關人命,那她也隻能先過去救人了。但若是沒那麼緊急,肯定要先顧著自己這邊。
畢竟21世紀的調查手段可比六十年代恐怖多了。
兩位警衛員對視一眼後,一人小跑進廠房,顯然是要借用固定電話。
陸派見狀臉上訝異的表情幾乎掩飾不住,他什麼時候見過敢對警衛員的任務提要求,且警衛員居然真的聽話去乖乖打電話谘詢的。
陸派悄聲對溫筱暖道:“溫同誌,你和數月前相比,變化大了很多啊。”
“是嗎?”溫筱暖不解,然後恍然大悟,app的那些魅力勳章她都戴了好幾個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你是指外貌嗎?”
陸派一噎,當然不是。
雖然溫筱暖的外貌確實變得更為精致亮眼,但對於外科醫生陸派而言,紅顏都是枯骨。
他真正訝異的是溫筱暖從內向外散發的自信與氣質,這與數月前在醫務室,被他當成義務工拖去幫忙時的狀態差太多了。
尤其對方身上似乎有一絲大人物們才會有的氣場,這可不是簡單的曆練能夠生成的,短短數月,溫同誌到底經曆了什麼?
溫筱暖被陸派盯得後背脊一涼,轉移話題道:“陳醫生,那些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注射劑的效果非常明顯,病人當即便止住疼痛,恢複了神智。”說到專業領域,陸醫生侃侃而談,“當初總院的醫生知道從HJ城到縣裡的省級公路在維修,都快要急死了,以為這次的藥品肯定來不及送。我們都做好用昂貴的透析換血來拖延生命時間的準備,沒想到藥品卻在淩晨前就送到了,幾十條生命化險為夷。”
“那就好。”溫筱暖笑得很開心。
“是啊。真的太好了。說真的,我是真的沒想到會是你送藥過來。”陸醫生的聲音很是感慨,他看向溫筱暖,“這次真的很感謝你。”
“不用感謝我。這是大家一起的功勞。”溫筱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臉。
“哦對了,我還給你帶了東西。”陸醫生說到這裡,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小高興與自豪。
溫筱暖疑惑地看向他,就見他從黑色的公文袋中拿出了一張報紙。
陸派將報紙打開,輕輕咳了咳嗓子,道:“這是省級重要刊物《中青報》,今早它以這次救援事件發表了題為《又一曲共/產主義的凱歌》,評論詳細介紹了員工中毒事件的始末,著重讚揚了各部門鼎力合作才能創造這次救援奇跡。喏,你看看這一段啊。”
他將報紙遞給溫筱暖,用手指認真地畫了個圈。
“在村公社醫院的大門口,醫護人員正焦急地盼望著,這時,溫筱暖同誌長途跋涉,不畏艱辛,將原本十個小時的路程縮短到四個小時便抵達。這是一種怎樣的革命精神,才能創造出趕超時間的奇跡!也正是這麼一枚小螺絲釘的努力,也讓病人的搶救得到更為充沛的時間。我們希望每個青年都能向她以及參加這次事件的那些同誌的高尚風格,那種勇於舍已為人、認真負責以及熱愛黨與人民,勤勤懇懇為人民服務的精神……”
溫筱暖看得嘴角抽了抽,雖然在兔元59年幾個月了,但她始終對某些“讚歌”用語適應不良。
“新聞這麼早就出來了?”
“那是當然,這可是事關幾十條人命的大事件,這幾天縣、市裡的領導乾部們都一心撲在這上麵,記者們幾天前就蹲守在醫院了。還好成功搶救回來,要不然領導班子都得動蕩了。”陸派開口道。
“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也不用給我寫這麼多吧,救人的是你們醫生。”
陸派一臉理所當然:“是我說的,畢竟若是沒有你及時送藥過來,哪怕再來一百個醫生也沒用。我堅信這個社會努力了就有回報,總不能讓英雄沒有姓名。”
溫筱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
頓了頓,溫筱暖忽然想起什麼,道:“對啦。你讓我帶過去兩封信,我隻找到了一位就是您的學弟陳昕,至於你的親弟弟,我順著你給的地址去找了但是沒看見人。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是我麻煩溫同誌你了。”陸派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同時臉上帶著喜色,“也是我忘了和你說,前些日子我弟弟過來找我了。他之前響應號召去北大荒做軍醫開荒,所以才找不到人。現在臨時調派給一位領導做隨行醫生,以後能見麵的機會就多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溫筱暖連聲恭喜,“對啦。陸醫生您還會回G市的醫院嗎?”
“還會回去一趟,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陸派敏銳道。
溫筱暖點點頭,她從包裡拿出一摞錢和兩封信,輕聲說:“我沒想到今天能遇到故交,所以隻好委托您帶些俗物回去。也不知道向同誌看到後會不會念叨我小資……啊哈哈……”
溫筱暖沒注意到當她開心地提到向同誌時,陸派神色一僵,尤其是當她說起近期會去G市拜訪時,他放鬆的手指下意識捏緊。
陸派等溫筱暖抒發完對向同誌的思念,忽然開口道:“那個。溫同誌,有一件事我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和你說。”
“嗯?你說唄。”
陸派撇開視線:“其實,向同誌在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
溫筱暖的笑容戛然而止,好一會,她似乎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高聲道:“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陸派沉默了一會:“小溫同誌。向同誌已經去世……”
“這不可能!”溫筱暖不敢置信地大聲反駁,“上周我還接到她的來信呢,怎麼可能去世了呢!”
陸派沒有解釋,隻平靜道:“在向同誌生命的最後一周,她最高興的時候就是讓護工朗讀你郵寄過來的信件。每一封信的內容她都聽了無數次,她很高興你能在B市工作得那麼愉快。也是她對我們說,你為人太重感情,擔心你接受不了她的離開,所以她幾乎是拚著命,一次性讓我們記錄了幾十封信,每隔一兩周給你郵寄一次。”
“為。為什麼這樣……”溫筱暖腦子還在發蒙,思緒一片混亂,聲音發得都有些艱難,“我看上去……真的有那麼脆弱不堪麼?而且這個謊言遲早會拆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