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聞道成把信給了溫篆信之後,周叔辯就拉著他去了一邊,仿佛像個逼著好友站隊的小朋友,想要堅決的抵製小世子和溫篆長時間的一起。
“咱們才是一國的!”
“???”聞道成覺得他表弟的腦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能求個詳細說明嗎?”
“八個伴讀,四個大臣之子,四個勳貴之子,之前意外墜馬的是定北侯家的小侯爺,他走了,你頂上,你家也是開國勳貴,這個涇渭分明的格局被完美的順延了下來。咱們和溫篆他們不一樣,玩不到一起去的。溫篆那人的心都壞透了!”
在溫篆已經著眼未來朝堂時,周叔辯還在小孩子氣的拉幫結派,他們確實不一樣。
不過,如果從年齡上來講,伴讀們都不過是一群沒有真正體會過人間疾苦的中學生,周叔辯的表現也許才更符合這個肆意張揚的年紀,溫篆卻顯得有些過於老成早熟了。
聞道成……不巧也是早熟派,他一眼難儘的看著自己的表弟,實在是不太想卷入這場幼稚的對立裡,也不想讓顧喬卷進去,據說長時間和腦子不好的人在一起,很容易跟著腦子一起不好了。李時珍說這是一種病,故腦殘者無藥可醫。
“所以,你剛剛到底給溫篆什麼了?”
“一封信。”聞道成也不太想幫顧喬得罪人,主要是他們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用到周叔辯,就模模糊糊的給了一個答案。
“哦。”周叔辯卻神奇的秒懂了,“你表姐的信吧?”
“!!!”聞道成的眼睛都不自覺的睜大了,顧喬都沒猜到的事情,周叔辯是怎麼知道的?
“司徒家的老將軍和我家老爺子一樣,一直對讀書人禮遇有加,覺得那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早就想結一門這樣的親事了。”
可惜,司徒家上一代唯一的姑娘司徒青,偏偏看上了武將出身的顯國公,司徒老將軍隻能從了女兒,把眼光放到了孫女輩。
“溫家又有嫡係棄文從武,跑去了北疆要報效國家,不破蠻夷終不回……我娘他們早在猜測這兩家什麼時候會結親了。”
一個有心,一個有意,結個兒女親家,不要太順理成章。
就是不知道會由哪兩個小輩代表家族聯姻而已。
周叔辯其實也不算多麼八卦的人,但對於溫篆這個“宿敵”,他卻不得不在意。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前段時間我嬸母來找我娘,話裡話外都是在打聽溫篆有沒有定親,我娘一口拒絕,讓她不要瞎想。我幾乎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溫篆這是有婚約了啊,隻是礙於什麼原因暫時沒有公布而已。哈,他得娶司徒家那個凶名在外的母老虎了!”
周叔辯樂的都要跳起來了。
聞道成卻眯起了眼,以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表弟說出的危險發言。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總讓顧喬惦記的大表姐,但他也不會允許彆人隨隨便便說顧喬大表姐的不好!
“……”周叔辯說完就後悔了,看著小世子的臉,舌頭都要打結了,磕磕絆絆、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釋,“我忘了司徒容應該算你表姐了,不是,她哪怕不是你的表姐,我也不應該說一個姑娘家是母老虎。啊啊啊,越說越亂,你彆生氣好不好?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在幸災樂禍溫篆,和你表姐沒關係,我不是真的覺得她不好。”
莫名其妙的,周叔辯是來拉小世子入夥,讓他堅定立場的,現在卻反而不斷的給小世子道起了歉。
聞添和錢多兩位公子都已經沒眼看了,真的,智商是硬傷,這個顧家的小世子明顯才是和溫篆一掛的,都是那種坑死你不償命的類型。他們實在是不忍心看周叔辯繼續冒傻氣,於是,他們講義氣的……轉過了身去。
這一回的殿試閱卷很快,因為有個武帝催鬼一樣的監督著試官們,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看他兒子的優秀表現了!
冥冥之中他有一份預感,他兒子一定會是這次考試裡最優秀的!
沒有什麼為什麼。
殿試的判卷流程是試官先看,篩選出來一部分最拔尖的,再呈到禦前由武帝定出個子醜寅卯。武帝又很清楚自己兒子的筆跡是什麼模樣,他不可能不點自己兒子當第一?!
哪怕同樣是三等甲科,也會分個第一第二出來。
當天下午,試卷就已經送到了武帝的麵前,武帝一言難儘的看著嶄新的試卷:“為什麼要重新謄抄成一模一樣的?”
是的,這些送到禦前的卷子,都是找人謄抄過的。
老太監沒辦法說這是那些試官大人們在暗搓搓的防止武帝給兒子作弊,隻能解釋說:“是最近大人們商量出的新改的規矩,他們看的也是謄抄版本,據說是為了防止有人通過特殊符號來舞弊。”
字跡已經沒有辦法再傳遞任何消息了,防範到了各個死角。
武帝在心裡冷哼了一聲,他未必不知道這些大臣到底是在防止誰舞弊,但這種時候還是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他真的就是打算給兒子作弊的。他在心裡想著,真以為沒了字跡,朕就沒有辦法了嗎?朕多了解朕的安-邦的語氣啊!
然後,十份試卷就被武帝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
最終武帝不得不在現實麵前得出了一個結論——朕的安-邦在這些年間真的悄然改變了很多啊,他真的沒有他以為的那麼了解自己的兒子。
武帝當場就想摔了朱筆表示不判了,沒意思,已經快要氣死了!
癱在龍椅上,了無生趣,一副要罷工的樣子。
貼身太監不好直說讓武帝趕緊著判卷,隻能再次委婉勸道:“殿下還等著呢。”
“對!”不能讓安-邦等著,安-邦重視的那個什麼顧喬身體還不好,若真的等出事了,給安-邦準備的驚喜就要變成悲劇了。
既然選不出來,武帝索性也就不死磕了,從十份裡選了六份,大筆一揮就豪邁的給全部定了三等。
“六、六位?”貼身太監雖不識字,但至少認數,也明白一般的製科是不可能一下子出這麼多的三等的,畢竟這六人都是要授官的。
一下子給出這麼多,不太好處理。
“你有意見?”武帝實在是分辨不出來,怕兒子落選,就擴大了選擇範圍,要不是他怕被那些試官煩,他想十個都給點了。
“奴婢自然不敢。”貼身太監再沒了話,隻是讓小徒弟端著禦筆親判的結果,趕忙送去給了等待已久的試官們。由專業人士分辨暗紋,再把被陛下擇中的名單寫好了,重新送回禦前。
這一點點等待的時間對於武帝來說,都是度日如年,就像是一場折磨,他背著手來來回回的在殿內踱步,生怕他的太子因為他一個走眼被刷了下去。他最近跟著太子學的,也開始忍不住在心裡和亡妻絮絮叨叨了起來:梓童,一定要保佑咱們兒子是甲科啊,一定要保佑啊!咱們兒子那麼優秀,肯定沒有問題的,對不對!
大概真的是周皇後顯靈,在那個至關重要的名單被送來之後,武帝一眼看到了他的太子正是那六個人之一。
謝天謝地!
不過,武帝也沒能徹底的如釋重負,他的太子並不是他點的第一。武帝按照名次回想起了一部分太子卷子上的內容,怎麼說呢,當他以為對方隻是個臣子時,他會覺得這人雖然有才,卻過於恃才傲物了,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子桀驁不馴的味道。但當他知道這是自己兒子之後,他就很很雙標的又覺得那不是恃才傲物,而是來自於太子本身的傲氣與高貴,這就是他的安-邦啊!
但名詞已經定下來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武帝不能再重新改變主意。他隻能繼續在殿內琢磨了起來,他該怎麼操作呢?
***
另一邊等待的偏殿裡,顧喬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在得到卷子結果已經出來的消息後,就從東宮趕回到了偏殿。
偏殿裡前一刻還很熱鬨,在看到太子進來之後,瞬間就變得鴉雀無聲,跪倒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來了,就離宣布結果不遠了。
果不其然,沒等一會兒,他們便被宮人請去了正殿,在鴻臚唱響中,武帝再一次親臨而知,身後還有本次製科考試所有的試官,以及一些不是試官卻深受武帝重用的臣子。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武帝秀兒子的。
眾人齊齊跪下行禮,隻有太子被叫了起來。
在起身的刹那,顧喬與聞道成同時感覺到了一陣恍惚,兩人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聞道成是太子,顧喬是世子了。
顧喬差點一個踉蹌就磕倒在大殿之上,他已經習慣了太子的精力充沛,乍然間回到自己過於孱弱的身體裡,他差點不堪重負的當場暈過去。顧喬幾次調整呼吸,明白了與他談笑自如的太子殿下到底為他忍耐了什麼。
額頭上豆大的汗滾滾而下,顧喬的唇色已經和他的臉色一場蒼白了。
武帝坐在上首,對下麵的人看的是一清二楚,趕忙使顏色催促宣讀的太監快一點,顧喬的身體真的不太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聞道成忍不住回頭看向顧喬,在沒有誰會比他更清楚此時此刻的顧喬在忍耐著什麼。
老太監快速的念了起來。
甲等六人,按照過往,念出來的順序就是學問的高低。但武帝卻彆出心裁,表示太子是儲君,儲君有彆於一眾其他人選,必須先念儲君。試官們沒轍,在確定了太監念名單的時候會說清楚武帝改過的規矩後,就讓步了。
太子的名諱不能提及,念的就是太子殿下。
而緊隨其後的……
便是顧喬。
製科第一,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