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和九公主一起扒在一邊的牆角圍觀。
顧喬還是沒有辦法克服與女性不能接觸的毛病,哪怕是九公主這樣的小可愛,他也用“男女授受不親”的言辭給拒絕了。九公主正被人抱著才能雙手扒在牆頭,她想要與顧喬挨的近一點,顧喬卻反而會離她更遠,導致她不敢再亂動了。
“臣不是不喜歡您,隻是為了您將來的名聲著想……”顧喬不想傷了小姑娘的心,小心翼翼的解釋。
“我知道啦。”反倒是九公主小大人一樣,一點都不介意顧喬與她隔的遠遠的,“我阿娘都和我說過啦。”
九公主的生母生怕九公主被居心叵測之人騙了去,早早的教會了她要戒備外男,畢竟宮裡都是太監,可一旦九公主到了讀書的年紀,她就見的不隻是太監了。而那個時候九公主還是太小了,並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小姑娘很懂的晃了晃自己頭上的小花:“你這樣才是對我好。”隻是偶爾還是會失落而已,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想要和他親近是一種本能。
顧喬隻能用哄著小姑娘來一起看四皇子與七皇子的巔峰對決轉移了注意力。
“七哥好生氣哦。”九公主實時播報。
“對啊。”顧喬已經差不多把老聞家這些個皇子公主的性格大致摸清楚了,也很明白七皇子為了反對四皇子而反對的單純想法,“要的就是他生氣。”
“為什麼啊?”九公主歪頭,不解。
不等顧喬為公主解惑,七皇子已經一拍涼亭裡的石桌而起,對四皇子怒吼道:“你做夢去吧,我永遠不可能出家的!”
再直白點的意思就是,我才不會讓你如願呢!
“看,圓滿解決了吧。”顧喬對九公主笑眯眯道,他此時……也在被人舉著,才能扒在牆頭上。老聞家這莫名其妙的爭鬥心啊,真的很容易被利用。
九公主也學著顧喬的樣子,對下麵的長樂王道:“看,解決了吧?”
長樂王心服口服。
哪怕知道了辦法,讓他來去做,他也是做不到的。因為四皇子對七皇子身邊的所有人都有著很深的敵意,是那種哪怕不當牆頭草也要堅決抵製到底的敵意。如果真的是由長樂王出手,四皇子不僅不會幫忙,甚至有可能會故意對著乾。
但由顧喬出麵就不一樣了。
事情雖然簡單,但長樂王還是深深的記下了這個人情,因為事情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全部仰仗的就是顧喬的能力與麵子了。
七皇子堅決不出家了,慧根大師也沒有再勉強,畢竟他一向主張的是緣來緣去,自有定數。
慧根大師轉而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武帝交待他的事情裡。
準確的說,武帝交待了自己這個族弟好幾件事,如今正在準備的這個隻是其中之一——給太後祈福。
武帝一開始的打算是從六台山腳,一路三跪九拜,一步一個台階的,跪到真佛麵前那樣的去祈禱。虔誠是肯定足夠虔誠了,但問題是……
“除了虔誠以外,就隻剩下傻氣了。”慧根大師對武帝一針見血的指出來時,那是真的一點都不客氣。他還在和他哥生氣呢。
因為六台山上廟宇眾多,這裡是佛教聖地,自然不可能隻有一處寺廟,曆朝曆代都在這裡興建了很多這樣那樣的寺廟,沒有人統計過這裡到底有多少,但前前後後加起來幾十處總是有的。每一間都香火旺盛,十分出名。哪怕是從出名的裡麵找出來最出名、最靈驗的,也有八間之多。
更不用說這些寺廟還有台內台外之分,六台山的山頂也足足有六個,每一個山頂上麵都建有寺廟,武帝到底要拜進哪一間?
隻拜了這個,會不會被另外一間覺得不夠尊重?
要是都拜下來……
“那我覺得比起嬸娘的健康,你更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武帝已經不年輕了,哪怕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疏於練習武藝,但身體這個玩意不是這麼算的,想不服老都不行。
“那你說,怎麼辦?”武帝也是一時頭腦過熱,並沒有想太多的就來了,如今自己覺得絕妙的主意被這麼否定,武帝還是有點感覺到挫敗的,深受打擊。
“跳布紮。”慧根大師也不是那種隻會提出問題而無法解決的人。一般當他挑出什麼毛病的時候,也就代表著他往往已經有了更好的替代辦法,所以他才會站出來說。不會一味的隻是當個討人厭的挑錯角色。
“那是……什麼?”武帝真的不太懂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跳布紮是由草原民族的藏傳佛教,輾轉傳入中原的一種法會活動,前後倒手改革數次,但本質的目的並沒有改變,那就是驅魔散祟。
大一點的藏傳佛教寺廟一般都會選在一年之初或者一年之中來舉行這樣盛大的法會。
六台山今年正月的時候剛剛舉行過。
但也不是說這一年間的其他時候就不可以舉行了,特彆是為太後祈福,各間寺廟都會很樂意的積極響應的。
“所有高僧一起為太後祈福,效果肯定好。”慧根大師奮力遊說。
武帝就這麼被族弟說服了。當然,慧根大師要搞這麼一個活動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很尊重自己的心,那就繼續掙錢。
他掙錢的手段之一就是在舉行儀式的時候順便開廟會。廟會廟會,最一開始誕生的形勢,就是依托於人來車往的寺廟。過來人的慧根大師可以明確的說,廟會真的是一個很賺錢的活動,甚至可以說是承辦寺廟每年主要的經曆來源之一。
慧根大師就很熱衷於搞這些。
他忍不住開始暢想,這麼多寺廟參與進來,會得到怎麼樣一個盛大的廟會。哪怕舉行的有些倉促,通知的不夠及時廣泛,也已經會起到很可怕的效果了。說不定搞好了,來年他還可以借著這個名頭繼續賺錢。
慧根大師也是希望太後能夠醒來,能夠好的,不過這也並不耽誤他順便賺錢。很多事情是可以同時進行的,若太後在,也會很願意看到這樣的熱鬨的。
廣善寺每年都會搞跳布紮,業務熟練,操作簡單,分分鐘就已經在聯絡了其他寺廟後,有聲有色的搞了起來。
太子伴讀之一的謝漣,在得知此事後,激情請旨,參與到了整個活動裡。
對於知道謝漣愛跳舞的人來說,謝漣會有這麼一個表現都不會太過驚訝,因為“跳布紮,跳布紮,重點就是要突出一個‘跳’字,跳舞的跳”,蘇肅如實說,謝漣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合理合法的在公開場合跳舞的機會的。
雖然跳布紮跳的是儺舞,又稱金剛舞,而謝漣最擅長的是天魔舞,但舞出同源,都是出口轉內銷從草原民族又倒騰回來的舞蹈,謝漣幾乎隻是看了一遍僧人的動作,就已經能夠複刻了。
再練個幾天,保證會十分完美。
“肯定不會給殿下丟人的。”謝漣整個人都開心的仿佛要發光了。
太子看了看謝漣,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看在顧喬的份上,壓下了已經到嘴邊的那一句“你去跳舞本身就已經夠孤丟人的了”惡語。算了,算了,隻此一回,下不為例。
法會當天,僧民眾多,年輕健碩、頭戴惡鬼假麵的僧人,就從山頂上各自的寺廟帶隊出發,在和雅遠聞的梵音經唄聲中,跳著驅鬼求吉儺舞一路向山下而去,各寺僧人會在路上不斷合流,直至形成一支五彩斑斕的盛大隊伍。
僧人的舞蹈也不是隨便跳一跳,是具有一定內容的,類似於惡鬼作惡被擒拿、焚燒、被徹底驅散等。
謝漣演的尤為投入。
狹窄的山路兩旁早已經站滿了等待看儺舞的普通百姓,所過之處,佛法無邊,因為儺舞一直都有“見既解脫”的功德說法。
這一支盛大的祈福的隊伍,最終的歸途就是山下的六台山行宮。
隊伍最前方被恭敬抬著的便是彌勒佛菩薩像,有僧人誦經,有僧人吹奏寺廟之音,在繞著行宮一圈之後,才會正式進入行宮之前最大的祭祀廣場之上。斬病鬼,驅邪崇,頭戴二十八星宿麵具的高僧出列,就地按圓行步,輔以各種身形功法以及奇異的手勢,宛若開辟了一片真正的琉璃淨土。
武帝帶領龍子鳳女站在丹陛之上,見證了佛法普度眾生之舞,看到啦天下太平之世的結尾。
因緣果報,真實不虛。
上一回在京中皇宮裡由一線大師牽頭的“以貴借命”盛會,顧喬沒能看上,這一回他看到了由慧根大師牽頭的更加盛大的祈福法會。
太子走到哪裡都要帶著顧喬,他看上去神色如常,但顧喬卻還是莫名感覺到了太子殿下的緊張。
顧喬都已經不需要再問太子是不是要發生什麼,因為這已經毫無疑問了。
行宮外就是熱鬨的與民同樂的廟會,武帝特意開恩,允百姓靠近六台山行宮咫尺,近距離的感受這場法會。
要是沒有人搞事,那才是奇了怪了。
這便是武帝的鬼才主意了,他覺得犼旗釣不出幕後之人,是因為魚餌還是不夠大,畢竟對方看樣子想要對付的可能並不是太子,而是他這個皇帝。
那他就以自己為誘,這般親身涉險,就是希望能夠抓住對方,讓自己的孩子從此遠離危險。
誰也不知道武帝會玩的這麼大。
連當日參與了討論的太子與慧根大師都被武帝給死死的瞞住了。
他不覺得自己這是犧牲,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偉大,甚至是如果彆人會選擇這麼做,他還說不定要嗤笑一句真是愚不可及。
但他還是選擇了這麼做。
出自一種對孩子進行保護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