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世家內院的池子修得淺,防得就是不小心有人落水溺亡。是以尋常人掉進去都能站得住,隻是春水寒涼,雖不及凜冬時節那麼冰冷入骨,但一般人依然受不住。
溫如玉掙紮之下,嗆了好些水。她是國公府嫡出的大姑娘,自小養得身嬌肉貴,難免吃了一些苦頭。
她的丫頭一邊喊人,一邊往水裡跳。
不等丫頭靠近她身邊,她已經自己站了起來。原本梳得完好的發髻塌在頭上,胭脂頭油流了一臉。將將抹了臉一把,睜開了眼睛,便見亭子裡的少女雙手環目露譏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頓時心頭火起,“你個賤人,你竟然敢推本姑娘,你給我等著!”
葉娉用嘴作口形。“我等著。”
溫如玉自小到大從未受過這樣的欺辱,此時身上又冷又沉,被葉娉一激失了理智。“賤人,活該你要嫁給趙大人,我等著看你受儘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國公府好教養,本官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一道閒閒的聲音自那邊的假山後麵響起,隻聽見那人又問旁邊的人。“沈世子,你說是不是?”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沈翎的聲音很好聽,如冰玉相擊。
“沈世子還真是沉得住氣,我可是聽說令堂有意和國公府結親,不知道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自己相中的兒媳居然是一個如此表裡不一,麵善心惡的女子,還會執意讓你娶進門嗎?”
“宋大人,慎言。”
八角亭是賞景之地,地勢比其它地方略高一些。葉娉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遠。她方才遠遠看到有人往這邊走,雖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但看身形是男子,且衣著穿戴並不像下人。所以她是故意激怒溫如玉,目的就是讓人知道這位國公府嫡長女端莊尊貴的皮囊下,生著怎樣一副黑心腸。
溫如玉果然沒讓她失望,更讓她高興的是來人之中居然有沈翎。而那位宋大人,應該就是溫郡王的好友宋進元。
如此一來,倒是有意外收獲。
沈翎會出現在公主府,美其名曰是為了一本字帖孤本。
他與宋進元在門口遇見,宋進元心眼多,自是看出他的心思,但也沒有戳破,還主動將人帶了進來。
溫如沁方才被嚇傻了,這時回過神來,急得都快哭了。一邊命丫頭婆子去撈溫如玉,一邊又擔心葉娉。
葉姑娘為了她,不惜得罪大堂姐。大堂姐剛剛說了那樣的話,可見已經恨上了葉姑娘。她知道大堂姐並不是表麵的那般溫婉,卻沒想到對方會這般心惡。
她顧不得儀態,小跑著到了葉娉身邊。
“葉姑娘,你快走。”
葉娉搖頭,“我若是現在走了,你怎麼辦?事情是因我而起,也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萬沒有讓彆人代我受過的道理。”
“可是…我大堂姐是國公府的姑娘,你父母未必護得住你。我好歹是溫家的姑娘,國公府那邊不會為難我。”
說話間,溫如玉已被人撈了上來,她的丫頭婆子脫了自己的外衣,全裹在她身上。她如毒針般的目光朝葉娉和溫如沁射了過來。
這筆賬她記了,會一刀刀地還給這兩個賤人。
“你看,她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葉娉捏了一下溫如沁的手,低聲道:“正好沈世子和宋大人在,我們何不讓他們主持公道。”
說完,她對溫如玉道:“溫大姑娘,且慢行一步。”
溫如玉的丫頭怒道:“你還有沒有良心,是你把我家姑娘推下水,現在還攔著我們不讓走,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惡毒之人?”
“外麵都傳我心術不正,你難道不知道嗎?”葉娉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你家姑娘就不一樣了,人人都說她多麼才高端莊,多麼大方得體。真該讓他們聽聽你家姑娘剛才一口一個賤人地罵我,還咒我被趙大人折磨而死。她心腸如此歹毒,難道不應該好好說道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