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禦,你不會是妒嫉我吧?”宋進元像是發現什麼了不得事,溫承天真是越發小氣了。上回他不過是開個玩笑,這小子就咒他斷子絕孫。如今葉姑娘給他送了錦旗,這小子肯定心裡又不痛快了。
他妒嫉?
怎麼可能!
“你有民意,我有聖恩,我何需妒嫉你。”
還說不是嫉妒。
他們相識多年,宋進元好像根本沒有見過自己的好友因為什麼事什麼人什麼賞賜而上心,為何突然提及此次的恩賞?
“你此番斬殺用那賊首誘敵入甕,一舉掃清紅巾軍餘孽,立了奇功,陛下自是會有恩賞。隻是你幾時在意這些東西?”
“塵世俗物,未必無用。”
宋進元奇了,這可真是轉了性。
時辰一到,眾臣魚貫而入。
大殿之上,陛下不吝對自己親外甥的誇獎與肯定,當眾宣旨晉溫禦為通天台督察史,賜禦龍刀。
此刀意義非凡,乃陛下一早命人打造。
莫問奸邪來時路,正道梨花處處開。
溫禦領旨,接刀。
宋進元瞧見那刀鞘處的紋,有些明白溫禦為何會在意此次的賞賜。這刀刻龍鱗似朵朵梨花,正是隱含安和長公主的名諱。
但見溫禦一直緊握此刀,下朝後依舊不假他人之手。他突然心生感慨,冷淡寡情又身份尊貴的郡王爺,沒想到也有不為人知的柔軟。
溫禦突然亮刀,嚇了他一跳。
“溫承天,你乾什麼!”
“這刀,比你那錦旗如何?”
宋進元結巴道:“你…你不會是想拿刀換我的錦旗?”
“不需要。”溫禦收了刀,眺望著城南。“我想那位葉姑娘聽聞我受賞此刀,一定會為我歡喜至涕零。”
宋進元愕然。
這還是他認識的溫承天嗎?
“阿禦,你不會是對葉姑娘上心了吧?”
溫禦斂眉,遮住眼底的暗湧。
宋進元突然咂摸出不一樣的滋味,他發現自己的這位好友似乎寬容了許多,且還多了一些人情味。
難道鐵樹真的要開花了?
……
葉宅。
葉母一手執棍一手扳正大孫女的姿勢,嘴裡不停說著練功時的注意之事和與人對決時的技巧所在。
葉娉聽得認真,做得也認真。
相比葉婷多年功底傍身,她的動作看上去吃力許多。
陽光明媚,春意盎然。
葉家兩姐妹跟著祖母習武,葉廉則在屋子裡讀書,葉正坐在桃樹下的小凳上,一邊吃點心一邊為大姐二姐喝彩。
葉氏出來幾回,見一回歎一回氣。
彆人家的姑娘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她的女兒喊打喊殺。兩個兒子倒是聽話,一個讀書一個靜坐,怎生兩個女兒如此不同常人。
偏生婆母慣著,她也不好說什麼。再者上回娉娘能脫身,也是沾了習武的光。她糾結來糾結去,索性眼不見為淨。
如今她隻盼著王家不再追究,他們各自安好。
日頭漸高,葉母怕累著曬著兩個孫女,便讓她們收了工。
葉娉在屋簷下壓腿時,聽到大弟那邊傳來的讀書聲,又看著桃樹底下數螞蟻的小弟,心裡隱約有點著急。
兩個弟弟天分不低,不能耽擱。
父親那裡一直沒消息,也不知有沒有尋摸到合適的夫子?若不是這種事情她不好出頭,她早就滿大街給他們找夫子去了。
“大姑娘,大姑娘。”三喜在叫她。
自從葉婷回來後,為了怕叫混,三喜私下也不再喊她姑娘,而是叫她大姑娘。
三喜從外麵回來,胖臉泛著紅,顯然是一路小跑。
“姑娘,奴婢剛在巷口聽到有人在說溫郡王今日受封賞的事。”
葉娉皺眉,他們南城幾時消息如此靈通?按理說朝堂上發生的事,最早也得明天才傳到他們這邊。
“哦,這是好事。”
“奴婢聽人說溫郡王立了大功,被晉升為通天台的督察史,還賞了一把尚方寶刀。叫什麼…什麼刀。”
葉娉壓腿的動作停止,身體僵住。
“你說什麼?”
看到自家姑娘瞬間臉色大變的樣子,三喜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她還以為姑娘會想聽到溫郡王的事。
“奴婢…奴婢也是聽人說的,溫郡王立了功…”
“不是這個。”
“…啊?他還被封賞了。”
“你剛才說他當上了通天台的督察史,還被賞了一把尚方寶刀。那刀……是不是叫禦龍刀?”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大姑娘,你可真厲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對啊,她一聽到消息就跑回來稟報,大姑娘是幾時知道的?
恍惚間,葉娉明白了許多事。
她有些後悔,後悔一開始招惹了那人。如今她就像一隻困獸,掉進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裡,逃不掉掙不脫。
這地似圈,這天似牢。天地之大,竟無她可逃之處,縱然她能衝破一切無畏無懼,身邊的這些親人怎麼辦?
不大的宅子伊然也成了牢籠,困住他們一家人。
方才三喜急著向自家姑娘稟報,大門沒有關嚴實。此時對於葉娉來說,那兩指寬的門縫的外麵,對於他們而處處艱險。
忽然她目光凝滯,因為她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人。那人身影孤冷,如煞神入無人之境。
她心跳如鼓,哪怕隔著一道門,依然嚇得魂不附體。更可怕的是外麵那人驀地看過來,那種漠然萬物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似是一切儘在他的掌控之中。
神顏冷目,睨視眾生。
宛如妖孽!
葉娉感覺自己全身冰涼,如墜冰窟。
斬賊首,以奇功入通天台,而後賜禦龍刀。按照劇情,那把斬奸除邪的禦龍刀,前些日子根本沒有問世。所以這位溫郡王連夜送刀,並不是她以為的警告和威脅,而是試探。
因為他是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