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溫夫人與她婆媳多年,對她的脾氣秉性自是了解。見她目光生疑,還帶了幾分不善,心知婆婆是被葉娉挑唆成功了。

當下一臉驚訝,看向葉娉的眼神儘是沉痛。

“娉娘,你說什麼胡話。修身養性是長生之道,你大伯也是如此認為。國公府姓溫,府裡的東西怎麼會落於旁人之手。你年紀小不知事,但已經嫁人,還是應該謹言慎行,免得禍從口出。”

竟然把溫國公抬出來了。

這招挺高。

葉娉心道,溫夫人這些年拿捏著國公府上上下下,確實有一套。不過是短瞬間的功夫,溫老夫人的表情又變了。

這老太太心誌之鬆懈,也是難得。

“大伯母教訓得是,侄媳也是心直口快。一想到祖母這般身份尊貴,卻衣著素淨吃得素淡,連想吃一口菜都要被人管,侄媳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溫老夫人一聽,剛消的氣又“騰”地升起來。想她堂堂國公府的老夫人,憑什麼要被人管來管去,這不能穿那不能吃,著實是有些憋屈。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過早放權。

溫夫人露出心疼之色,扶著溫老夫人,“娉娘說的這些,兒媳豈能不知。許是我和國公爺太過在意母親的身體,竟是忘了問一問母親是否願意。母親若是想吃,日後兒媳時不時讓廚房備一些。隻是求母親念著國公爺和兒媳一片孝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大伯娘以前確實是疏乎了,畢竟府裡事情多,她思慮不周也難怪。隻是吃的不儘心,這穿的也太隨意了些。便是我娘家祖母守寡多年,也可以三不五時穿些鮮亮的顏色。長輩歡喜開心,當晚輩的才能安心。若不然隻圖自己省事,完全不管長輩的意願,嘴裡說著自己如何孝順,其實是是偽孝。”

“娉娘,你這孩子怎麼能…”

“我知道大伯娘不是這樣的人,畢竟咱們溫家不比彆人家,姨娘多庶出的子女又多,當家主母得時刻警醒,唯恐哪裡有紕漏。府裡事少,大伯娘這些年也過得舒心,日子長了自然會有所怠慢。祖母是天下最好的祖母,也是天下最好的婆婆,她一定不會怪你的。”

溫老夫人眼神不定,心情更是起伏得厲害。天下再也沒有比她更好的婆婆了,早早讓兒媳當家,這些年也沒往兒子的屋子裡塞人。哪怕是人丁單薄,也沒有讓兒子納妾。

王氏能嫁給榮兒,那是天大的福氣。這些年管這管那,分明是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了。也不知怎麼的,她忽然就覺得貼心懂事的大兒媳婦也沒那麼順眼了。

“行了,我乏了。你先去忙吧。”她先是對溫夫人說,然後又朝葉娉招手,“你扶我進去。”

葉娉乖巧無比,聽話地上前扶她進內室。

溫夫人並未惱怒,也沒有生氣,而是滿滿的擔心。等到葉娉扶著溫老夫人進到內室,她才低聲和田嬤嬤交待幾句後離開。

葉娉服侍溫老夫人睡下,直到溫老夫人睡著後才出來。

一出怡心堂,便看到溫夫人。

溫夫人一直沒走,就是在等葉娉。

此時已是夏初,園子裡景致重重,假山奇鬆,繁花似錦。哪怕是垂掛在月洞門上的藤蔓,也修剪成雅致的形態。

“祖母可睡下了?”

“睡了。”

“那就好。你祖母年紀大了,性子也越發固執。人說老小老小,人一老,難免會越來越像孩子。身為晚輩,孝字為先。老人糊塗,做兒孫的不能糊塗,更不能由著老人的性子。大伯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隻是有些事你經得少,難免狹隘。”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也極為推心置腹。溫夫人早年才名顯露,後來賢名在外,不是沒有理由的。

但是葉娉相信自己的直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活得久,就一定懂得多嗎?怪不得大伯娘當年明知大伯和長公主兩情相悅,依然橫插一腳,原來是看中了大伯年長。”

溫夫人臉色一變,越發語重心長。“娉娘,你已是郡王妃,言行舉止切莫再如從前。有些話在府裡說說還罷了,若真傳了出去,世人還不知會如何說你。”

“既是在自己家中,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除非親人反目,互相踩踏,否則又怎麼會傳出去?何況大伯娘當家多年,人人稱讚,總不會治下不嚴,家醜外揚吧?”

溫夫人幽幽一歎,“我知你心中還有誤解,我也不欲辯解太多。你隻要記住,我是你的長輩,自是盼著你好。你祖母年紀大了,難免多思多想,有些話你實在不應該在她麵前胡說,憑白讓她生了憂思。”

“大伯娘是指我哪句話說錯了?難道是我說國公府的一切要落在彆人手中這句話嗎?這倒確實是我的不是了,闔府皆是溫家人,滿府的富貴又怎麼可能易主。”

“你能自省,實在是再好不過。這樣的話以後切莫亂說,沒得讓人笑話。”

葉娉忽然笑了,話也服了軟。

“大伯娘說的是。”

溫夫人似是很欣慰,“我與你母親是一家姐妹,如今你又嫁進溫家,這是親上加親。日後等郡主進門,因著這層關係應該也會與你交好。”

“聽說郡主很是賢良,想來即便沒有這層關係,大抵也不會與我交惡。”

“郡主身份擺在那裡,規矩不能亂。她再是平易近人,或許也會有些人心生不滿。你是個懂事的,必是明白這些道理。”

說話間,兩人已快至內外院分岔路。

“大伯娘留步。”

“那你慢走。”

溫夫人目送她離開,眼神裡一片晦澀,不知在想什麼。溫如玉不知何時過來,就站在溫夫人的身邊。

母女二人長得像,此時的神情居然也是如出一轍。她們看著那道婀娜倩麗的身影過了月洞門,然後再也看不見。

“娘,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知她對二哥有心思,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容著她,我…真是看不慣她現在得意的樣子。”

“小人得誌而已,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溫如玉臉色變幻,她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二哥都被那個小賤人迷惑了,不僅護著,還代為出頭。

今天一早她就得到消息,齊公子居然出事了。說是酒後與人鬥毆,還出了人命。如今人已在大牢,也不知刑訊之下會說出什麼來。

“可是二哥好像對她不錯,我怕她在二哥麵前胡言亂語。若是她真說了什麼,二哥會不會對我們生出間隙?”

溫夫人愛憐地摸著女兒的發,溫婉一笑。“怎麼可能?你二哥那般男子,什麼樣巧舌如簧的人沒有見過,他怎麼可能聽信一個女子的片麵之詞。”

是這樣嗎?

溫如玉一時相信,一時懷疑,心中依舊不安。

“娘,她對我誤會太深,如果她存心陷害我,二哥會不會信?”

“不會。你二哥是有名的刑司,哪裡會識不破她的那些手段。你姓溫,你二哥也姓溫。你是國公府嫡出的長女,與她玉石有彆。你二哥萬不會為了一個癡纏之人,而為難自己的妹妹。”

溫如玉放了心,從小到大母親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既然母親說二哥不可能為一個外人,對付自己的妹妹,那麼即使是齊公子真說了什麼,想來二哥為了顧全溫家的臉麵,也不會聲張。

溫夫人一轉頭,視線之中一根鬆枝橫了出來,較之其它的鬆枝都要突兀一些。她上前將鬆枝折斷,隨手棄在地上。

……

葉娉坐上馬車,掀簾回望身後的國公府。那盤踞在大門上的四虎曆經風雨,氣勢仍舊不減。台階下的兩尊石獅彼此守望,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

四虎齊鳴千軍起,雙獅一吼萬獸歸。

如今那烈烈英魂已隨馬蹄遠去,赫赫功名也早已淹沒在錦繡繁華之中。這一門顯貴的國公府看似榮耀還在,卻已是名存實亡。

她心下感慨,放下車簾。

溫夫人方才話裡話外的炫耀,聽上去對未過門的兒媳極為滿意。說什麼郡主身份高貴規矩不能亂,怕有些人心存不滿。

那個有些人,莫不是指她?她好歹現在也是個郡王妃,難不成還想讓她在慶陽郡主麵前卑躬屈膝?

溫夫人不愧是才女,說話的藝術簡直是叫人歎為觀止。也不知道後來這位大伯娘有沒有看清慶陽郡主的本性?

她心下一動,這事也不是沒有問的地方。當下心情飛揚,準備去找自己那位活了兩輩子的老公八卦一下。

通天台也在城北,乃聖祖皇帝在位時所建。此台建成之初,原是用來祭天求雨,後高台之下設一衙門,以監天之名,上可督天子王孫,下可查文武百官。衙門設立之初名監天寺,後改名通天台。

曆任通天台督察史,皆出自趙氏一族。溫禦一介外姓之人能榮升此位,足以證明陛下對他的信任和寵愛。

仰望層層台階如雲梯,一階一階似是直通天庭。饒是葉娉去過不少名勝古跡,亦是震驚其雄偉莊嚴。

她站在衙門外,手裡提的是在來時的路邊買的一包點心。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進去找人還是在外麵等時,便看到宋進元從裡麵出來。

宋進元沉著一張臉,臉色有些不好。他有笑麵惡鬼之稱,以往逢人三分笑,像這般陰著臉的樣子並不常見。

他看到了葉娉,葉娉也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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