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他的聲音如破了的風箱,極其難聽。
“我能保他。”
血人聞言閉上眼睛,又似死屍一具。
錢掌獄冷哼一聲,“不知好歹!”
複又重新拿起烙具,準備用刑。
血人忽地睜眼,“我說。”
錢掌獄放下烙具,又是一聲冷哼。
許久之後,血人交待完一切,求溫禦給他一個了斷。
這樣的事,當然不用溫禦動手,動手的是錢掌獄。錢掌獄恭送溫禦離開,望著那天人一般的上司,莫名覺得自從大人成親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好像變得心軟了。
溫禦出了刑司,望了望天色。
夜色沉沉,他已有三日沒有回府。那張豔色小臉仿佛近在眼前,嬉笑嗔怒精彩至極,他腳步不由加快。
剛進府門,忽地想到什麼,他沒有直接回屋,而是先去了書房。將將除去沾了血跡的外衣,便聽到門外的動靜。
赤足散發的小姑娘跑了進來,直接往他懷裡撲。
“郡王,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殊色的小臉,滿是淚痕。
一身紅色的寢衣,越發襯得肌膚如雪。
小姑娘咬著唇,眼眶裡全是淚水。“…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貪心了。你能娶我,已是我之幸。可是我…竟然越來越不知滿足。以前我想著能時不時見你一麵已是足矣,後來我又想著哪怕是有名無分我也願意。可是現在…現在我想做你真正的妻子…一直做下去…”
媽呀,腳好疼。
葉娉在他一進府門,便得到了消息。原本想著院子裡一路都鋪著青磚,應該不會硌腳,誰能想到竟然還有小石子,真是失算。
“郡王,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老天鵝如果還端著架子,是不是有些太不解風情了?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雙腳被緊緊握住,溫禦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劃過她腳背的肌膚,她心肝狂顫的同時又神經緊繃。
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她做錯了什麼,居然讓他真的想廢了她的手腳?
“郡王。”
“彆動。”
好歹是開口了,真不容易。
大掌滑到她的腳底,一下一下地摩梭著。
她忍著癢意,保持著可憐無辜的模樣。
“郡王,這幾日你不理我,我是茶不思飯不想,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溫禦垂眸,大掌托著她的纖足。
他不說話,也沒有散發出嚇人的寒氣,葉娉的膽子慢慢大了起來。順勢歪在他身上,作害羞狀地將頭埋在他懷裡。
熟悉的氣息,居然讓人莫名有些懷念。
“郡王,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
“好。”
先是共浴,又一起滾了床單,然後又是共浴,接著又是滾床單。如此反複幾次後,葉娉累得手指都不想動。
抱大腿的代價還是有的,這老天鵝肉是越來越難啃了。
……
主子複寵,所有的下人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尤其是葉娉一覺睡到正午,越發讓三喜等人喜上眉梢。
下午溫如沁又來了,依然不敢進屋。
葉娉無奈,隻好陪著對方一起去雪園。
姑嫂倆喝著茶聊著天,聊的都是國公府的事。自從慶陽郡主踩死白貓的事傳出之後,璋王又去祭陵了。這一祭說是要九天,慶陽郡主同行。因著璋王此舉,京中的傳言少了許多,不少誇璋王。溫老夫人的病也好了一些,聽說已能起床吃飯。
葉娉可不信那老太太之前是真病了,笑笑不說話。
“聽說慶陽郡主離京之前,大伯娘還親自去了一趟王府,送了不少東西過去。”
千挑萬選的兒媳,溫夫人自然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退親。越是這般境地,她反倒越要收服未來兒媳的心。
說到這,溫如沁欲言又止。
“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葉娉問。
“…沒,沒了。”溫如沁沒說的是,大伯娘不僅給王府送了禮,還能宣平侯府送了禮。聽說沈夫人極為歡喜,親自送大伯娘出府。外麵都在傳,國公府和侯府的親事怕是近日就要定下。
“真沒了?是不是溫如玉又有什麼事?”
“…好像是要和沈世子定親了。”溫如沁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聲音裡全是失落。
葉娉冷笑,“他們成不了。”
“為什麼?”
“因為你和沈世子才是天生一對。”葉娉揉了揉她的發,“不管其中有多少波折,你一定會嫁給沈世子。這是我的心願,也是你二哥的意思。”
溫如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這隻是二嫂的心願,她信。可是二哥…二哥真的會希望她嫁給沈世子嗎?
這樣的話,哪怕隻是聽聽,也足以讓人感動。
“二嫂,我…我不嫁給沈世子也沒有關係。我有二嫂還有二哥…”
“說什麼傻話,你還能和我和你二哥過一輩子。”
這傻姑娘願意也沒用,溫禦肯定不同意。
經過此次之事,葉娉隱約猜到了一些。老天鵝好像對自己和雪娘親近的事有些不滿,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
她想著今天晚上得將那人哄好,然後找個機會提起雪娘和沈世子的事。
不想姑嫂二人正說話時,前院下人來報,說是常夫人來了。
常夫人一進門,未語先笑。
“恭喜郡王妃,賀喜郡王妃。”
“喜從何來?”葉娉也笑著迎上去,端看常夫人這般神情,應是有喜事相告。至於是何喜事,待會便知。
自從陛下賜婚以來,常夫人時常感慨。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出身不高名聲不佳的女子,竟然嫁進了公主府。公主府無主母,郡王妃進門就當家,誰聽了不說一聲羨慕。
上了茶水點心,主客落座。
常夫人輕抿一口茶,讚了一聲好。
“我今日是上門,是受宣平侯府的侯爺和侯夫人所托,特來向你家二姑娘提親?”
葉娉略感吃驚,心道沈世子的動作倒是快,居然能說對宣平侯夫婦,還先下手為強,不愧是男主。
不,不對。
沈夫人看好溫如玉,幾乎人人皆知,不可能前腳才傳出兩家要定親的消息,轉頭就派人上門來公主府提親。常夫人剛才先說的是侯爺,然後才是侯夫人,證明這門親事做主的應該是宣平侯,而非沈夫人。
是溫禦。
那人是不是徹底容不下雪娘了?
親事她肯定自是要應下的,這可是命定的姻緣。但慣例也是要尊從的,她自是說要和郡王商議,過兩日再給回複。
兩人相談甚歡,常夫人走時笑容滿麵,今日再見她隻覺得這位郡王妃說話行事極其老道,同上次又有許多不同,當真不是一般人,也難怪陛下會賜婚。
送走常夫人,葉娉便去了雪園。
溫如沁聽到侯府派人上門提親後驚喜交加,竟是好半天回不過神。等反應過來後又哭又笑,泣不成聲。
二嫂果然不是哄她的。
如果不是二嫂,二哥不會關心她。如果不是二哥,宣平侯府根本不可能看上她。她何德何能,能遇到這麼好的嫂子。
紅桑比她哭得還厲害,當下跪在地上朝葉娉磕頭。
姑娘能有今天,全是因為郡王妃。
溫如沁哭至哽咽,“二嫂,我…我要怎麼謝你,還有二哥…”
“隻要你過得好,就是對我們的感謝。”
有情人終成眷屬,哪怕是早知劇情,依然讓人歡喜。一想到事實真相,葉娉又有些心情微顯複雜。
這個傻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是被嫌棄了。
她吩咐下去,親事未定下之前,半點風聲都不能露出去。
離開雪園之時,時辰已經不早。
沿著來路回去,遠遠看到溫禦站在古桐樹下。樹影斑駁晃動,一時明一時暗。當他抬眸看過來時,似有萬千光芒從他眼裡傾泄而出。
葉娉感覺那些光芒在空中交彙,一絲絲一縷縷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籠懸在她的頭頂上方,然後兜頭蓋臉地罩了下來。
她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逃不掉了。:,,.